鬼灯笼的故事(2 / 3)

朝马六这边望过来。

月光下,马六终于看到了他的脸——那根本不是一张活人的脸!

脸色青灰,眼眶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角却咧开一个僵硬的、诡异的笑容。

“来……来呀……”

一个干涩、飘忽的声音,直接钻进马六的脑子里,“过来……有酒……有肉……”

马六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转身就想跑。

可他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泥地里,怎么也挪不动。

他低头一看,魂儿差点飞了——不知何时,数只青灰色、湿漉漉的手,从泥泞的水边伸了出来,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

那手冰冷刺骨,力道大得惊人,正把他往那墨黑的水泡子里拖!

“救命啊!”

马六出凄厉的惨叫,拼命挣扎,手里的枣木棍胡乱挥舞,打在那些冰冷的手臂上,却如同打在朽木上,毫无作用。

腥臭的泥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那冰冷的窒息感让他绝望。

就在他即将被彻底拖入水中的那一刻,他猛地想起老辈人说过,遇到脏东西,可以咬破舌尖,用至阳的童子血喷它(马六虽不是童子,但危急关头也顾不上了)。

他心一横,用尽力气咬破舌尖,一股腥甜涌入口中,他朝着那些鬼手和桥上的老头,猛地喷出一口血沫!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烫进了冰水,一阵无形的青烟冒起,抓住他脚踝的那些鬼手出一阵无声的尖啸,瞬间缩回了泥里。

桥上的老头和那个村落,如同水中倒影被投入石子,剧烈地晃动起来,光影迅黯淡、消散。

片刻之间,水泡子、村落、小桥、老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六现自己瘫坐在荒草甸子里,离那片老坟圈子只有几步之遥!

他下半身湿透,沾满了冰冷的泥浆,鞋子也丢了一只。

刚才那恐怖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但他舌尖的剧痛和满嘴的血腥味,以及那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都在提醒他,刚才的经历是何等真实。

马六连滚带爬地跑回洼子店,敲开屯里最见多识广的吴老狗家的门。

他脸色惨白,语无伦次地把经历说了一遍。

吴老狗听完,抽了一口旱烟,幽幽地说:“你小子命大!

那是‘鬼市’,也叫‘阴阳界’!

是那些淹死鬼、孤魂野鬼聚在一起,幻化出来迷惑活人的地方。

那提灯笼的老鬼,是专门引路的‘夜游神’,你要是跟着他过了那桥,就再也回不来了,魂魄就得留在那边,肉身就得烂在这边的水泡子里!”

吴老狗告诉马六,他遇到的那个水泡子,很可能就是很多年前,嫩江大水时淹掉的一个小村子的旧址,那些鬼魂怨气不散,时常出来作祟。

马六平时嘴贱,不信邪,阳气又因为酗酒而衰弱,所以最容易招惹这些东西。

“你那口血,算是救了你一命。

不过,你沾了那地方的阴气和怨气,怕是没那么容易摆脱。”

吴老狗叹了口气。

果然,马六回到自家那破茅屋后,就一病不起。

他整日高烧不退,胡话连篇,一会儿喊“别抓我”

,一会儿又盯着空屋子傻笑,说“有酒,嘿嘿,有酒”

他的身体也迅垮了下去,眼窝深陷,皮肤变得青灰,散出一种类似水腥和腐烂的怪味儿。

洼子店的人请了郎中,也偷偷请过会看癔病的老太太,都束手无策。

马六的病越来越重,不到一个月,人就没了。

死的时候,瘦得皮包骨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恐惧,仿佛死前又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据说,在马六头七的那天晚上,有起夜的人看到,屯子西头的荒草甸子里,又飘起了那蓝汪汪的“鬼灯笼”

,不止一个,而是好几个,晃晃悠悠的,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自此以后,“鬼灯笼”

的传说在洼子店乃至更广的区域流传开来。

老辈人教育后生,走夜路,尤其是荒郊野外,如果看到不明不白的亮光,千万别好奇,赶紧绕道走。

若是那光跟着你,你就骂,大声骂,越凶越好,或者学马六那样咬破舌尖(但最好是真童子),再不然就撒尿(这也是至阳之物),总之不能服软,更不能跟着走。

而马六的遭遇,也成了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对这茫茫黑夜,对那未知的世界,你可以不信,但不可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