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的民间传说里,关于“寿数”

的说法最为神秘。

老话讲:“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人的阳寿,是生死簿上定好的,强求不得。

但偏偏有人不信这个邪,想方设法要从别人那里“借”

点寿数来,而这,往往是最损阴德、招致最可怕报应的邪术。

这故事生在松花江下游一个叫“望乡台”

的镇子。

镇子不大,却有个声名远播的大户——黄家。

当家的黄老爷,名唤黄天禄,年轻时跑船运,挣下了偌大家业,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儿孙满堂,富贵逼人。

可人越老,就越怕死,黄老爷尤其如此。

他享受着这人间的极乐,恨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

眼看着精神头一日不如一日,夜里时常被噩梦惊醒,梦见牛头马面来索命,黄老爷便动了邪念。

他不知从何处请来一个游方的妖道,人称“云鹤真人”

这道人干瘦如柴,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据说精通各种续命延寿的邪门法术。

黄老爷将道人奉为上宾,在自家后院僻静处收拾出一间净室,日夜供奉。

那云鹤真人观察了黄老爷几日,又掐指算了半天,最后阴沉着脸说:“黄老爷,您这阳寿将尽,油尽灯枯,寻常药物石无效。

想要延寿,唯有……‘借寿’一途。”

“借寿?”

黄老爷又惊又喜,“向谁借?怎么借?”

云鹤真人捋着几根稀疏的山羊胡,阴恻恻地说:“至亲之人,气血相连,最为契合。

只需取至亲之人的心头精血三滴,辅以符咒,由贫道做法,便可将对方的部分寿数,‘过’到您身上。

只是……此法有伤天和,被借寿者,轻则大病一场,折损阳寿,重则……当场殒命。”

黄老爷闻言,脸上的喜色僵住了。

至亲?他的目光在几个儿子身上扫过。

大儿子精明能干,是打理家业的好手;二儿子在省城做官,是黄家的靠山;三儿子虽然不成器,但也是心头肉……孙辈尚且年幼。

他犹豫了。

就在这时,他那个远嫁邻县、多年未曾归宁的傻闺女,黄秀姑,因为丈夫死了,被婆家赶了出来,带着个七八岁、同样有些痴傻的外孙女小丫,灰头土脸地回到了黄家。

黄秀姑年轻时脑子就不太灵光,如今更是憔悴苍老,看着比黄老爷还显年纪。

她那个女儿小丫,也是整天傻呵呵的,流着口水,见人就笑,是黄家最不受待见的两个人。

她们母女的存在,仿佛就是黄家光鲜亮丽门面上的两块污渍。

看到她们,黄老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

女儿和外孙女,虽是至亲,但痴傻无用,活着也是累赘,用她们来“借寿”

,似乎是……最“划算”

的选择。

他那点残存的良知,在对死亡的巨大恐惧和强烈的求生欲面前,瞬间瓦解冰消。

他把这个决定告诉了云鹤真人。

道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父女血脉,最为直接。

那孩童灵智未开,魂魄纯净,效力更佳。

就在今夜子时,月晦之时做法。”

是夜,月黑风高。

黄家后院那间净室里,烛火摇曳,映照着墙上诡异的符箓。

房间中央设一法坛,坛上摆着香炉、令旗、朱砂符纸和一盏造型古怪的油灯。

黄老爷身穿一件写满红色咒文的寿衣,盘坐在法坛前的蒲团上,紧张又期待。

云鹤真人则披头散,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净室的地面上,用掺了黑狗血的朱砂,画着一个复杂的阵法,阵法的两个阵眼上,分别躺着被灌了迷药、昏睡不醒的黄秀姑和小丫。

她们的心口位置的衣服都被剪开,露出的皮肤上,也画着诡异的符号。

子时一到,阴风骤起,吹得烛火明灭不定。

云鹤真人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暴涨,大喝一声:“时辰到!

取血!”

他手捏剑诀,桃木剑尖沾了朱砂,就要朝昏迷中的黄秀姑心口点去,取那“心头精血”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原本傻呵呵、整天流口水的小丫,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双平日里空洞无神的眼睛里,此刻却清澈无比,甚至带着一种乎年龄的冰冷和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