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子坟的唢呐声(2 / 2)

他停下唢呐,试探着问:“你是想让我救它?”

白毛黄皮子像是听懂了,点了点头,用爪子指了指小黄皮子的断腿,又指了指赵老蔫的唢呐杆。

赵老蔫愣了愣,突然想起爹说过,这唢呐杆不仅能避邪,杆尾镶嵌的那枚铜箍,是用老铜钱熔的,据说能治畜生的外伤。

他把唢呐递过去,白毛黄皮子犹豫了一下,叼过唢呐杆,用铜箍轻轻蹭着小黄皮子的断腿。

奇迹生了。

那铜箍碰到小黄皮子的伤口,竟冒出丝丝白气,原本血肉模糊的断腿,以肉眼可见的度结痂了。

小黄皮子叫了两声,精神头明显好了不少。

白毛黄皮子放下唢呐杆,对着赵老蔫作了个揖,那模样竟像人一样。

其他黄皮子也跟着低下头,像是在行礼。

“这就……没事了?”

二柱子愣愣地问。

赵老蔫刚要说话,就见白毛黄皮子叼起小黄皮子,往老榆树后一钻,不见了。

其他黄皮子也跟着散去,转眼间就没了踪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四周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枯苇的声音。

赵老蔫捡起唢呐杆,现铜箍上沾着点血迹,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师父,咱快走吧,天要黑透了。”

二柱子拉着他的胳膊。

赵老蔫点点头,刚要迈步,就听见老榆树后传来一阵唢呐声。

那调子很怪,既不是《哭七关》,也不是《百鸟朝凤》,叮叮当当的,像是黄皮子在用爪子吹唢呐。

他回头望去,只见树影里,隐约有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土包上,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对着月亮吹得正欢。

仔细一看,竟是只黄皮子,嘴里叼着片芦苇叶,模仿着他刚才的样子,“呜呜咽咽”

地吹着。

“它们……在学咱?”

二柱子看呆了。

赵老蔫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他突然觉得,这黄皮子坟也没那么可怕。

他拉起二柱子,“走,去张寡妇家,别误了时辰。”

俩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这次没再迷路。

快到邻村时,二柱子突然指着天上说:“师父,你看!”

赵老蔫抬头,只见一群黄皮子正从头顶飞过,不是一只两只,是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被风吹起的枯叶。

它们飞得很低,能看见最前头那只额头上的白毛,正是刚才那只黄皮子。

“它们这是干啥去?”

二柱子不解。

赵老蔫心里一动,想起张寡妇说过,她男人是上山砍柴时,被毒蛇咬了才没的。

他望着黄皮子飞去的方向,正是村后的乱山岗,那里毒蛇最多。

“它们是去报恩了。”

赵老蔫轻声说。

那天夜里,赵老蔫在张寡妇家吹了整整一夜的唢呐。

吹到天亮时,他看见窗台上落着一只死蛇,七寸处有个清晰的牙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穿的。

后来,再也没人见过黄皮子坟的黄皮子害人。

反倒是谁家要是丢了鸡,只要在老榆树下摆上碗小米,第二天鸡准能自己回来。

有人说,是赵老蔫的唢呐声打动了黄皮子仙;也有人说,是黄皮子记着那份情,护着这方百姓。

只有赵老蔫知道,那夜,吹的不是邪祟,是生灵间的一点暖意,藏在冰天雪地里,比任何曲子都要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