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一走了之,能够以天时大势解释败局之由来,又或是十年数十年之后卸任国师,交予他人,美其名曰功遂身退天之道也。但是将来‘那一年’的大骊百姓,百州之地,找谁诉苦去?去落魄山跪地磕头,苦苦哀求,请他出山,救世道救人心,只手撑天再造大骊吗?!”
裴璟脑子一团浆糊。
“裴璟,记住了!能言人所不能言、不敢言,不说让你学那些所谓的聪明人,说些沽名钓誉的怪话、大话。从始至终,裴懋不屑为之。”
裴璟终于低声开口道:“爹,如果陈国师有容人之量,或是早已心里有数,你何必多说,如果陈国师听不进劝,你又何必多说……”
再者很快就要有一大拨人去国师府门口闹事了,值此关头,一位刚刚入京的巡狩使,手握兵权的疆臣,偏偏泼冷水,危言耸听,说国力鼎盛的大骊朝国祚,极有可能在你陈平安的手上命悬一线……爹,你让国师府怎么看,你让朝廷怎么猜,你让陛下怎么办,你让陈国师怎么想?
裴懋看着那条菖蒲河,喃喃道:“每当道路寥落处,就起江湖浩荡心。”
铁甲铮铮作响的峥嵘岁月,最忆马首见山色,青翠欲滴,山花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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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座被老百姓俗称为金銮殿的地方,那位不速之客此刻就站在那张椅子旁边。
陈平安笑道:“说吧,纯阳前辈让你捎什么话给我。”
那个男人撇撇嘴,“道士到了我们那边,说是讲求一个入乡随俗,不宜继续用旧道号‘纯阳’、老名字‘吕喦’现世行走,大概是因为他第一次涉足当地道观,翻看的第一本道书是灵宝经,就给自己取了新名字,叫吕洞玄。”
陈平安点头道:“有意思,好名字。”
男人看了眼双手笼袖的国师,说道:“他确实让我捎话给你,也不复杂,就是让你不必着急前去护道,说等他将来去了龙虎山斩魔台,吕洞玄也变成了齐玄帧,你再去不迟。还说希望这场最宜远观的护道,最好是变成一场陈山主的观道。”
他本以为“飞升”至此,会看到高出云海的琼楼玉宇,金碧辉煌的宫阙,位列仙班的群真……结果跟家乡也没太大差别,市井就是那个市井,朝堂也是那个朝堂,不过所谓的谱牒修士确实会些呼风唤雨的神仙术法。
陈平安问了个关键问题,“你们家乡那边光阴长河的流速如何?”
男人默不作声。
陈平安问道:“天机不可泄露?”
男人闷闷问道:“你先解释解释,什么叫光阴长河?”
陈平安一时语噎。
男人笑了起来,说道:“既然你们这些书上的修道之人行走天下,都喜欢使用化名,那我如今也入乡随俗,化名黄龙士,以后也不改了。当然,绰号另算。”
陈平安眯起眼,摇摇头,“你这个人,不实诚。”
那个给自己取名黄龙士的男人咦了一声,微笑道:“竟然被你看穿了。”
他眼神玩味,直勾勾盯着陈平安,一个自称不懂光阴长河的“外乡”男人,先是由衷赞叹一句别出心裁的奇思妙想,道士吕喦所言不虚,你果然十分厉害。随后他再问了陈平安一个极为内行的修道问题,“你当真是在以他人之心证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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