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绣金纹的厚实披风,带着些许残余的体温,颇为粗鲁地将朝权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张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
“挡挡风,”
顾文?匪的语气依旧生硬,带着施舍般的意味,“别真冻死了,晦气。”
骤然?被温暖的披风包裹,那上面还残留着顾文?匪身上独特的龙檀香气,朝权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这熟悉的、曾经那么令他眷恋又最终带来毁灭的气息,此刻如同最尖锐的讽刺。
“是。”
朝权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将脸埋入那柔软的绒毛里,掩去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他知道?顾文?匪恨他,他当年又何尝不恨顾文?匪薄情呢。
总归是恨来恨去,没个尽头似的。
队伍再次动了起来,马蹄踏碎冻土,向着前路奔去。
又赶了半天的路,暮色四合,凛冽的北风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旷野中每一个敢于露面的生灵。
队伍在一片相?对背风的山坳里扎营,几堆篝火勉力驱散着渐浓的寒夜。
算算行程,明日清晨出?,再赶半日路,便能抵达中都地界。
空气中似乎已能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仿佛远方的兵戈之气已随风潜至。
顾文?匪卸下大氅,露出里面利落的玄色骑射服。
他并未假手他人,而是亲自取了弓箭,身影很快没入营地旁的枯木林。
未走官道?,择小路疾行,虽增添了颠簸,却也意味着这片人迹罕至的冬季荒野尚存生机。
不过两刻钟,他便提着两只肥硕的野兔归来,兔身尚带着余温,箭矢皆精准地贯穿眼部,足见其?箭术之精湛。
他将兔子随手扔在朝权脚边,溅起几点微融的雪泥。
朝权正靠坐在一棵老树下,裹着那件玄色披风,脸色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依旧苍白得惊人。
“处理干净,烤了。”
顾文?匪的命令简短,把腰间?的匕丢给他。
“是。”
朝权俯身,拾起那冰冷的猎物?和匕,走到篝火旁。
他动作有些迟缓,指尖因?寒冷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但清理皮毛、架火烧烤的步骤却依旧有条不紊,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熟练。
当年皇家围猎,他曾经也这样为太子爷处理过猎物?,他们?偷偷摸摸的在野外私会了好几回,太子又教?他骑马,又叫他箭术。
真是往事不堪回。
火光勾勒出朝权低垂的侧脸,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掩去了所有情绪。
顾文?匪坐在火堆旁,先?是慢条斯理地用了些自带的干粮,然?后?等兔子烤好,又撕下小半只烤得焦香流油的兔腿,不紧不慢地吃着。
油脂沾染了,就随意拭去,顾文?匪的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朝权身上。
“喂,过来。”
待吃到只剩最后?几口,顾文?匪忽然?朝朝权勾了勾手指。
朝权依言走近,刚在他面前站定,顾文?匪便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他散落在脑后?的墨?。
“呃!”
力道?之大,迫使朝权不得不吃痛地仰起头,露出那段线条优美却布满青紫指痕的脖颈。
顾文?匪将手中那块自己咬过的兔肉递到朝权唇边,指着那清晰的齿痕,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吃。”
朝权的身体已经一天水米未进,加之严寒与?旧伤,他的胃腹早已绞痛难忍。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流露出更多的情绪,只是就着顾文?匪的手,沉默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将那块肉吃了下去。
动作间?,干燥起皮的唇瓣偶尔会擦过顾文?匪的指尖,带来微不可察的痒意。
顾文?匪看着他顺从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猎物?的猛兽一样,他松开钳制,又拿起一块干硬的饼,掰下一角,近乎粗鲁地塞进朝权嘴里。
“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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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权猝不及防,□□涩的饼屑呛住,顿时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苍白的脸颊因?缺氧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连眼尾都沁出了生理性的泪花,那颗泪痣在湿润的睫毛旁,愈?显得凄艳。
“真没用,这都能呛到。”
顾文?匪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半晌,才拿起水囊,拔开塞子,递到朝权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