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本?来也?受了?伤,声音很低,
“您每次出门的……那?条青石小径旁……有一片狗尾草……”
停顿了?一下,奉剑笑了?笑。
“属下……想埋在那?里。”
像小狗一样。
就像最忠诚的犬类,即使?生?命终结,也?希望能埋在主人必经的路旁。
当风吹过那?片狗尾草,草穗摇曳,便?如同它还在轻轻地、不知疲倦地,对着主人的方向摇动着尾巴。
无?声地诉说着那?持续了?三百年,也?埋葬了?三百年的痴妄。
纪云廷静静地听着。
狗尾草?
他出门必经的那?条路旁,确实生?着一片野草,年复一年,自生?自灭,郁郁葱葱。
他无?数次踏过那?条小径,目光从未为那?些卑微的、常见的草叶停留片刻。
“你早知你会死?”
看着奉剑这一心求死的表情,纪云廷问道,语气依旧平直,但若细听,或许能辨出一丝极淡的、不同于以往的探究。
奉剑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那?抹虚弱的笑容里染上了?一丝了?然,甚至是一丝……解脱。
他低声回?应,没有任何犹豫:“是。”
纪云廷却?反倒觉得奇怪了?。
为什么?
既然早知道会死,知道身份会暴露,知道这是一条绝路……
“为何不逃?”
纪云廷追问,剑眉几不可查地蹙起,这是他面对难以理解的难题时才会有的细微表情,“还要留在这里。”
仙盟大乱,妖魔入侵,正是趁乱脱身的最佳时机。
以奉剑能潜伏三百年来曾暴露的心性?,若想逃,未必没有机会。
奉剑又?笑了?,这一次,笑容更深了?些,牵扯到伤口,让他抑制不住地轻轻咳嗽起来,唇角溢出些许血沫。
他那?双浓墨般的眼睛,仿佛在这一刻穿透了?三百年的光阴,穿透了?纪云廷冰冷的外壳,看到了?某种只有他自己明白的风景。
他没有回?答。
只是用那?双眼睛,静静地、深深地、仿佛要将纪云廷的灵魂也?吸入其中一般,凝视着他。
千言万语,百转千回?,尽在这无?声的凝视之中。
有些答案,说出来便?失了?分量。
有些情愫,本?就无?法用言语承载。
奉剑原本?是人与妖的结合体,是个不容于世的半妖,没有谁真正接纳过他,除了?纪云廷。
他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叛乱,不是为了?苟活,或许……只是为了?一个结局,一场长达三百年的、无?望的守望的终结。
于是奉剑笑了?笑,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人妖殊途。
在这个人与妖相见必然厮杀的时代?,奉剑的爱,是无?法活下去的。
纪云廷也?不打算咄咄逼人的追问,事已至此,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了?。
他只是说:“你可以挑一种死法。”
奉剑似乎没料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一瞬。
随即,他抬起那?双浓墨般的眼睛,深深地望了?纪云廷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言,有哀伤,有眷恋,最终化为一种决绝。
“希望能被主人……吸干功力而死。”
这个奇怪的选择,让纪云廷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
不过求仁得仁,也?算是一桩因?果。
纪云廷走上前,强大的灵压锁定奉剑。
奉剑没有抵抗,甚至主动散去了?护体灵力,闭上了?眼睛,仿佛在迎接期待已久的命运。
纪云廷的手,覆上了?奉剑的丹田。
那?里是修士力量的核心。
吞噬炉鼎功力的法门运转,奉剑苦修百年、蕴含着精纯玄阴之气的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流向纪云廷。
过程对于奉剑而言,无?疑是极致的痛苦,比以往任何一次充当炉鼎都要剧烈百倍。
“呃……”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色由苍白转为灰败,生?命力随着功力的流逝而飞消散。
纪云廷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莫名掠过一丝极细微的异样,但很快被叛徒当诛的铁律压下。
直到,纪云廷感觉到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是泪。
奉剑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