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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邢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心底那点疑虑如同水底的气?泡,并未彻底消失,只是暂时被压了下去。

“只是你?这身子…”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总是这般不省心。”

阿影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感受着那只手?掌传来的温度和重量,心中五味杂陈。

欺骗主人的负罪感和保护孩子的本能在?他心中激烈交战,最终都?化作了无?声的恐惧,融入了这一池温热的水汽之中。

贺邢似乎也不再纠结于?此,转而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明日婚礼可能出现的状况以及剑阁在?此的布局安排。

为?了以防意外,剑阁的人在?哪里布了局,在?哪里安排了多少人……

阿影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沉默,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问?答从未发?生过。

只是,危机并未远离,只是暂时被主人“姑且”压下了。

而明日,当?医师到来之时,一切谎言都?将无?所遁形。

——

次日。

旭家山庄的这场婚礼,堪称近年来武林中为?数不多的盛事。

从山庄巍峨的牌楼开始,一路至正厅大?堂,皆被铺天盖地的朱红锦缎所覆盖。

檐下悬挂着无?数描金大?红灯笼,也透着一股灼眼的喜庆。

廊柱间缠绕着新采的松柏枝丫,上面缀满了绢扎的并蒂莲和赤色如意结,风一过,便簌簌作响。

宾客络绎不绝,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七七八八。

锦衣华服与劲装短打混杂在?一起,寒暄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空气?中弥漫着酒肉的香气?、脂粉的甜腻,以及一种浮于?表面的、喧嚣的热闹。

贺邢一袭玄色暗纹锦袍,外罩同色系的大?氅,在?这片红色的海洋中显得格外突兀且矜贵。

他带着阿影,看似闲庭信步,在?各处宴席间随意走动。

一路上贺邢应对得体,唯有跟在?他身侧、气?息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阿影,才能感受到贺邢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的疏离与审视。

贺邢的目光掠过那些造价不菲却透着俗气?的金漆喜字,扫过堆叠如山、却未必可口的珍馐佳肴,听着那些言不由衷的恭维与吹捧,心下冷笑连连。

他挑剔、评判。

贺邢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腰间的玄铁扇。

心想,若他日,自己大?婚,定要设在?剑阁主殿,宾客无?需多,但必是当?世真正的人杰。

眼前的喧嚣浮华,实在?是不过是一场庸俗的闹剧。

不过,他娶的是阿影,就没有十里红妆一说了,贺邢可以直接把剑阁送给阿影,让阿影做剑阁的第二个主人。

纵使是男子与男子并无?大?庭广众之下成亲的先例,但是贺邢是什么性格?

他可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什么样的人应该抓住,什么样的人应该丢掉,什么样的人是帮助,什么样的人是累赘。

这些他心里都?清楚。

不远处,是准备去门口接新娘的新郎官。

今日,新郎官是旭荟,虽穿着象征吉祥的喜袍,头?戴金冠,但眼底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怨愤。

据昨夜值守的下人漏出的口风,这位二公?子因?昨日顶撞父亲,被盛怒的旭东责令在?阴冷潮湿的祖宗祠堂里跪了整整一夜。

今日清晨才被人搀扶出来,几乎是强行按着完成了梳洗打扮。

那身大?红喜服穿在?旭荟身上,非但不显精神,反而像是一道?刺眼的枷锁。

相比之下,久未在?公?开场合露面的大?公?子旭辉的出现,更引人注目。

旭辉身上穿着一件用料考究却明显过于?宽大?的绯色长袍,更衬得他形销骨立。

面色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唇色极淡,唯有那双沉静的眼眸还保留着几分世家公?子的气?度。

他偶尔会掩口低咳几声,声音压抑而虚弱。

而始终立在?他身之后的蓝衣青年任云起,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劲装,与满堂华服格格不入,腰间佩剑并未因?是喜宴而解下。

他的目光极少离开旭辉,递茶、拭汗,一切动作都?做得无?比自然熟稔,那是一种经年累月形成的、无?需言语的默契。

没一会,新娘月照白的到来,将这场婚礼的氛围推向了高潮。

她是骑着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