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牧溪其?实连饭都吃不饱。
五十万的奖学金,填了牧庄山的赌债,但是还不够,还差八十万。
他们家就是这个情?况。
牧溪的母亲生他时难产去世?,他是被奶奶带大?的。
可怜的老人?因?为小女?儿?早年被人?贩子拐走,精神时好时坏,清醒时把牧溪当作心肝宝贝,发病时又把牧溪当成那个丢失的女?儿?,执意要给他留长发。
“我们宝贝长头发最好看了。”
奶奶粗糙的手温柔地梳理着他的头发,那是牧溪灰暗童年里为数不多的温暖。
奶奶去世?后,他就再也没剪过头发。
仿佛剪断了,就真的和过去那点可怜的温情?彻底告别了。
护士正?在一旁收拾器械,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诊室里格外清晰。
“回去后记得好好休息,伤口不要碰水,最好一个月之后来复诊。”
护士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关切。
牧溪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谢谢,我会注意的。”
他转动轮椅,准备去向一直守在外面的李辅导员道谢。
尽管身心俱疲,该有的礼节他不想丢,别人?帮助了他,他就应该表示感谢。
这辆轮椅还是辅导员特地从医院借来的,这份善意在牧溪贫瘠的生活里显得格外珍贵。
轮椅的轮子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牧溪伸手推开诊室的门,门轴转动带起一阵微风,拂动他沾满灰尘的发丝。
然后,他整个人?僵住了。
诊室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仿佛一堵沉默的墙。
那人?背对着走廊的灯光,轮廓在逆光中显得格外分明,熟悉的肩线,挺拔的身姿,还有那种?与生俱来的、拒人?千里的气场。
牧溪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又疯狂地加速。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当看清那张脸时,呼吸都停滞了。
段骋。
此刻就站在他面前,近在咫尺。
段骋的表情?很复杂,眉头微蹙,深邃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牧溪,那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诊室外的嘈杂声、护士推着器械车远去的轮子声、甚至牧溪自己的心跳声,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牧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牧溪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几?乎以为自己因?为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
段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此刻,段骋就真真切切地站在急诊室门口,挺拔的身影在走廊冷白的灯光下?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更让牧溪心惊的是段骋的脸色——那双总是淡漠疏离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眉头紧锁,唇线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因?为现在牧溪太狼狈了吗?
头发又乱,衣服又乱。
穿的穷也就算了,还这样?。
一股难堪的热意涌上牧溪的脸颊。
他下?意识地抬起缠着纱布的手,颤抖着试图将凌乱沾血的发丝拢到耳后。
这个动作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轻轻抽气,但他还是固执地想要整理一下?仪容。
在段骋面前,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维持最后一点尊严,即使明知现在的自己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段骋同学,”
牧溪声音很轻,带着虚弱和沙哑,
“你…怎么在这里啊?”
段骋的目光凝在牧溪身上,复杂得化不开。
眼前的牧溪,简直惨不忍睹。
过长的黑发凌乱地黏在脸颊和颈间,混杂着干涸的血迹与灰土。
清秀的脸上旧伤未愈,嘴角的乌青尚在,颧骨又添了新肿,从旧衣领口和袖口露出的皮肤上,深深浅浅的青紫淤痕层层叠叠,有些是跳楼时擦撞的,有些之前被殴打留下?的。
在段骋看不到的地方,原来有那么多人?把牧溪当做沙包打吗。
最刺眼的是那条打了厚重石膏的右腿,被支架固定在轮椅上,白得晃眼。
牧溪就那样?蜷在轮椅里,像一张被揉皱撕破、又泼满了污浊墨迹的宣纸。
曾经那个虽然贫穷却总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牧溪,此刻只剩下?一身的狼狈与破碎。
“我……”
段骋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搞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