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房内一片寂静。赵诚和阿大都不由得看向石镇岳,眼神中带着一丝敬意。
然而,就在这肃穆悲壮的气氛中——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笑声,突兀地响起。
是陈恪。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戏谑,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这笑声在寂静的值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石镇岳愣住了,脸上的决绝瞬间凝固,化为错愕与不解。
他身后的亲兵也面面相觑,不知督师为何发笑。
大战在即,先锋请命,这有何可笑?
赵诚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他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目光在陈恪平静的脸上扫过,又落在那份摊开的舆图上,若有所思。
陈恪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收敛了笑意,但嘴角那抹弧度却并未完全消失。
他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目光重新落回石镇岳身上,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轻松:
“石将军忠勇可嘉,本督心领了。”
他放下茶盏,手指在舆图上轻轻一点,正是城西二十里处,那片开阔地:“不过,先锋?出城决战?呵呵……”
他摇了摇头,目光扫过石镇岳和众人,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如同惊雷般在值房内炸响:
“本督何时说过,要出城决战了?”
“啊?”石镇岳彻底懵了,嘴巴微张,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身后的亲兵更是目瞪口呆。
赵诚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陈恪站起身,踱步到窗边,望向城外鞑靼大营的方向,那里烟尘隐隐升腾。他背对着众人,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那封战书,不过是缓兵之计。”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电:“石将军,你且听好。待鞑靼大军拔营,向城西‘决战之地’开拔,行出约莫十里……”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你便大开城门!记住,要多立旌旗!擂鼓呐喊!做出我大军倾巢而出的姿态!声势越大越好!”
石镇岳和亲兵们彻底石化,脑子嗡嗡作响。开城门?多立旌旗?擂鼓呐喊?这……这不是要决战?这是……耍他们玩?!
“督师!这……这……”石镇岳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这岂不是……言而无信?戏耍于敌?这……这有损……”
他想说“有损天朝威仪,有损督师清名”,但看着陈恪那双深不见底、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后面的话竟噎在喉咙里。
陈恪目光扫过众人惊愕、不解、甚至带着一丝鄙夷的脸,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深沉的无奈:
“有损什么?清名?威仪?”
他冷笑一声:“石将军,你告诉我,是密云城六千将士的性命重要,还是本督那点虚名重要?是京畿畿百万黎庶的安危重要,还是那所谓的‘一诺千金’重要?”
他目光如刀,刺向石镇岳:“鞑靼数万铁骑,挟破关之威,士气正盛!我军兵微将寡,城矮池浅,火药有限!若真如战书所言,午时出城决战,以卵击石,后果如何?你石镇岳,能带回来几颗人头?又能拖延他们几个时辰?”
石镇岳浑身一震,哑口无言。
他当然知道,那几乎是送死。
“本督要的,是时间!”陈恪的声音斩钉截铁,“为京畿袭扰之兵争取时间!为常钰新军星夜驰援争取时间!为此,本督不惜一切代价!虚名?承诺?在社稷安危面前,一文不值!”
他目光扫过赵诚:“赵佥事,你明白了吗?”
赵诚深吸一口气,眼中再无半分疑惑,只剩下冰冷的决断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赏:“卑职明白!此乃疲敌、惑敌、拖延之策!鞑靼大军兴师动众,拔营开赴‘决战之地’,行出十里,发现我军并未如约而至,反而城门大开,旌旗招展,鼓噪呐喊,他们必疑心顿起!进退维谷之下,要么原地戒备,要么……只能再拔营回返!这一来一回,二十里路程,加上疑神疑鬼、整顿军伍的时间……”
赵诚眼中精光爆射:“至少可为我军再拖延大半日!甚至……一整天!”
“不错!”陈恪赞许地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依旧处于震惊中的石镇岳身上,“石将军,此计之关键,在于‘疑’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