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鄢懋卿的天堂(2 / 3)

易,却又“为国分忧”而“酌情”提高的税额和罚息。

表面上是“清欠”,实则是巧立名目,狠狠割上一刀。

“哦?”鄢懋卿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李大人果然深明大义,雷厉风行。如此甚好。只是……”他放下茶盏,声音转冷,“本官丑话说在前头,若有那等冥顽不灵、心存侥幸、或妄图转移隐匿资产的奸商劣贾,本官也绝不姑息!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流放!朝廷的威严,不容亵渎!”

“是是是!大人放心!下官等定当全力配合,绝不让一个刁商漏网!”李茂才连忙应道,额头却已渗出细汗。他知道,鄢懋卿这话,既是说给盐商听的,也是说给他们这些官员听的。谁要是敢阳奉阴违,或者私吞了本该上缴的份额,下一个被抄家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接下来的日子,扬州城乃至整个两淮盐区,陷入一片“催缴”的恐慌与喧嚣之中。

鄢懋卿坐镇盐运司衙门,每日里召见各路盐商、纲首,恩威并施。

听话的,乖乖奉上远超“新章程”规定的巨额银两,换来鄢大人一句“忠义可嘉”的评语和一纸可暂时保平安的“完税凭证”。

稍有迟疑或面露难色的,轻则被呵斥斥退,重则被当场锁拿,家产查封。

盐商们叫苦连天,却敢怒不敢言。

依附严党的官员们,虽然心疼被割走的“肉”,但想到鄢懋卿背后站着严阁老,想到自己日后还需仰仗严党庇护,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强颜欢笑地配合着钦差大人“为国敛财”,同时变本加厉地将压力转嫁到更下层的盐丁和灶户身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

鄢懋卿看着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一叠叠厚厚的银票流水般涌入临时设立的“钦差税库”,心中既得意又冷静。

他清楚,这些钱,大部分是要解送进京,填进嘉靖帝那永远也填不满的内帑和户部空虚的国库,用以粉饰太平,支撑那位修道皇帝的奢靡与朝堂的运转。

这是他的“公事”,是严嵩派他出来力挽狂澜、挽回圣心的关键任务。

但鄢懋卿并非只为严嵩和嘉靖打工。

他有着自己的盘算。

严嵩这棵大树,看似根深叶茂,但经陈恪连番打击,尤其是杨顺被斩后,已是风雨飘摇。

他鄢懋卿不能不留后路。

于是,在明面上锦衣卫随员的眼皮底下,鄢懋卿巧妙地玩起了“乾坤大挪移”。

他利用盐商急于“破财免灾”的心理,暗示他们除了“官面”上的税银,还需额外准备一份“心意”,用以“打点京中关节”、“疏通上下”。

这笔钱,不走公账,不入税库,而是通过他带来的、绝对可靠的心腹家人,以各种隐秘渠道悄然收下。

其中一部分,他会孝敬给严世蕃,巩固关系;更大的一部分,则被他视为自己的“私房钱”,是为未来严党一旦倒台,他鄢懋卿凭借巨额财富东山再起或安度余生的资本。

他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那些明面上的锦衣卫,每日跟着他耀武扬威,查抄盐商时冲在最前面,分润些小钱,似乎已被喂饱,对他私下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鄢懋卿万万没有想到,在他视线之外,一张更精密、更致命的大网早已悄然张开。

距离盐运司衙门两条街外,一处不起眼的绸缎庄后院密室中。

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毫无表情的脸。

为首一人,身着便服,气质沉凝,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麾下最神秘、最精锐的诨名为“暗影”的小旗官。

他们奉陆炳密令,早已潜入扬州,任务只有一个——盯死鄢懋卿,记录其一切言行,尤其是任何可能涉及贪墨、舞弊、中饱私囊的蛛丝马迹。

“目标今日召见‘广源隆’东家赵百万,赵于酉时三刻携一紫檀木匣入内,半柱香后空手而出。据内线报,匣中所装非账册,乃十两重金元宝二十枚,合黄金二百两。”一名暗影低声汇报,声音毫无波澜。

“巳时,目标心腹管家鄢福,乔装至‘汇通’钱庄,存入银票五万两,户名‘王记商行’,此商行三日前新设,背景不明。”

“未时,盐运司书吏张贵密报,目标命其篡改三份盐引底档,将部分已收‘加征银’记为‘历年积欠罚息’,差额约一万八千两,去向不明。”

一条条信息,事无巨细,被飞快地记录在特制的密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