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一眼清泉。泉水甘冽,饮之可解饥渴,洗之可愈疮痍。
传说,那泉眼正是石语者当年以心石碎裂之力引出的地脉之泪。
又过百年,一位来自中原的年轻画师,为寻西域古迹,误入荒漠。他水尽粮绝,倒在沙丘下,意识模糊之际,梦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山巅,双手按在岩壁上,低声吟唱。那声音不是语言,而是风穿过石缝的呜咽,是雷击山岩的轰鸣,是大地深处最古老的脉动。
醒来时,他躺在泉边,胸前放着一块温润的黑色石头,内里蓝光流转,如星河沉睡。
他将此石带回中原,献予皇家。皇帝见之大喜,命工匠雕琢成玉玺,欲以此镇国运。可当刻刀触及石面,整块石头竟轰然碎裂,化作齑粉,随风散去。唯有那夜,皇宫地基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如山崩,如石裂,如一个古老灵魂的拒绝。
从此无人再敢亵渎石心。
岁月如沙,千年流转。现代考古队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发现一处遗址,出土大量玄武岩构件,其上刻有奇异符号——非龟兹文,非梵文,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象形文字。专家破译后震惊:那是一种以岩石震动频率记录语言的系统,内容竟是对苦难者的抚慰、对弱小者的庇护、对暴政的无声抵抗。
遗址中心,有一块人形巨石,面朝南方,双手微张,仿佛仍在拥抱苍生。石面风化严重,却在月圆之夜,会渗出微凉的露珠,凝而不落,触之如泪。
当地维吾尔老人仍会指着那石像对孩童说:“那是‘Tash Ana’——石头母亲。她不说话,但她记得所有被遗忘的人。”
而在某个暴雨倾盆的深夜,若有人独自站在石像前,屏息凝神,或许能听见风中传来极轻极远的低语——
不是人声,而是整座山脉在说:
“别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