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我昨天听到的那些人,谈论的都是韦家和杜家建的房子?”
王富贵万没想到,自己离开长安的这段时日,竟出了这等变故。
盖房子这营生,虽有门道,但除了那些摩天高楼般的奇观,寻常宅院的门槛确实不高。
如今韦杜两家在城里模仿建设局大兴土木,你还真不好指责什么。
总不能天下的钱,都让你燕王府一家赚了去?
“正是!他们几乎把一整个坊都给拆了重建,现在是每月都有一批新房拿出来卖。”
“我记得年初出征时还没这动静,这才半年多,他们的工期怎会如此之快?”
王富贵过去对作坊城的营造进度了如指掌,此刻听说韦杜两家的速度远超建设局,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他们图快,把地推平了就直接起楼,根本没像我们一样,费时费力地在地下铺设大规模的暗渠水道。即便有,也只是在路边挖两条明沟敷衍了事。”
“这么一来,土方工程量大减,进度自然就上来了。听说他们两家管这事儿的那个韦思仁,还在私下里嘲笑我们建设局是蠢人下笨功夫呢。”刘方相满腹苦水地解释道。
作坊城的营造,必须先完成地下管网,才能开始地面施工。
很多时候,挖管道铺设的时间,比在地面上盖一栋两层小楼还要长。
刘方相他们也曾提议,能否将下水道的规模缩小些,既能减少土方转运,又能提速降本。
可惜,这建议送到李想案头,被干脆利落地驳了回来。
“走!随我出去一趟,我倒要亲眼瞧瞧,这韦杜两家联手鼓捣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个什么名堂。只有知己知彼,才能想出克敌制胜的法子。”
房舍相仿,价格相当,地段却天差地别。
面对这种局面,王富贵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妙计。
总不能再拿什么蒙学、小学、医馆来说事吧?
人家也能在旁边建啊。
在五合居的雅间内,韦思仁与杜荷举杯相碰,清脆的声响回荡在二人之间。
他们都曾在燕王李想手下栽过跟头,如今终于扳回一城,那份畅快与得意溢于言表。
“韦兄,想当初,家兄还劝我别学那作坊城的样式盖楼,生怕因此得罪了燕王。毕竟,咱们家在朔州的棉花和岭南的蔗糖,哪一样都绕不开燕王府。”
杜荷一杯七里香下肚,面色红润,意气风发:“可我断定,李想那人,你只要用光明正大的生意经跟他斗,他反倒不会借权势报复。”
“长安城里多少人眼热作坊城的生意,却没一个敢动的。如今我们开了这个头,怕是不少人都坐不住了。我们堂堂正正做买卖,倒要瞧瞧他燕王府有何应对之策?”
这些年,杜荷的日子过得颇为憋屈。
他曾雄心勃勃地大规模开挖鱼塘,想借着燕王府的鲜鱼运送渠道大赚一笔,谁料却被对方的稻田养鱼之法冲击得一败涂地。
此后杜家屡屡在与燕王府的交锋中落于下风,让他几乎没了立足之地,最后不得不听从兄长安排,远赴岭南去跟甘蔗打交道。
“李想刚从高句丽得胜还朝,正是春风得意之时,骤然听闻自己的作坊城门庭冷落,不知会是何等表情。”
韦思仁的语气里满是期待,“我们这次的行事占着一个‘理’字,不怕他动用官场的力量。”
“再者,我们韦、杜两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昨日我入宫拜见姑母,她老人家对我们的这番事业,也是颇为赞许的。”
“如今长孙皇后凤体抱恙,宫中诸事皆由韦贵妃掌管。有贵妃娘娘在,李想行事就更得掂量掂量了。”
听到韦思仁此言,杜荷心中愈发安定。
杜家与韦家同为关中大族,但自父亲杜如晦早逝,杜家的势头已然不如韦家。
这也是为何他想出这个赚钱的点子后,第一个便要寻韦家联手。
“没错,谅他李想不敢胡来!长安城中,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此事呢。”
“我也是这般想的。对了,韦兄,前几日我与长孙冲一同饮宴,他话里话外,流露出想与我们一同拿下新地块的意思,你看此事如何?”
杜荷沉吟片刻,还是将此事提了出来。
按理说,韦杜两家联手,足以应对长安城中的各种场面,确保项目顺利推进。
可一旦回绝了长孙冲,对方很可能转头自立门户,或是寻觅其他伙伴。
到那时,他们便凭空多出一个强劲的对手,彼此关系也将变得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