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暗手快剑。”她忽然欺身逼近,左手不紧不慢地探出,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冰凉的指尖先一步触到皮肤,随即,她用手掌稳稳托住对方的下颌,掌心向上,用一种近乎优雅的力道,强迫对方抬起头来。
做完这一切,她并不急于下一步,反而停顿了片刻,用目光细细碾过对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然后,右手才懒洋洋地抬起,用指节在对方左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来,打死我,快点,照这儿砍。”她懒洋洋地用指节叩了叩自己白玉般的脖颈,随后又突然歪头,将脖颈往刀锋又送半寸,血管在冷铁下突突跳动。染着疯意的笑声从齿缝漏出来。
那人见她唇角勾起一抹癫狂的弧度,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他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锈迹斑斑的刀尖却在“天竞”颈前微微发颤,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
他顿觉寒意窜上脊背,踉跄着后撤半步,砍刀在掌中不受控地轻震,刀锋与脖颈间那寸距离忽远忽近,鞋跟已在黄土地上犁出两道浅沟。
“你、你当老子不敢?!弟兄们并肩子上!管她是山精还是鬼怪,今日定要叫她见识见识咱们的手段!”那人头领喉结剧烈滚动,他猛吸一口寒气,突然扭头对身后喽啰嘶声吼叫,唾沫星子混着方才惊出的冷汗溅在衣襟上。
“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啊。”刀锋袭来的刹那,她的身形倏然化作朦胧烟霭。数道寒光交错斩过,只绞碎几缕飘扬的银丝。待流寇们瞪大眼睛找寻,却见她早已立在三步外的枯树旁,指尖绕着截断发漫不经心地把玩。
最先袭来的砍刀不知何时已落入她指间。但见素手轻转,刀背叩在第二把朴刀的侧刃上,铮鸣声里第三柄钢叉又至。她腕底暗劲吞吐,三件兵刃顿时撞作一团,后续攻来的四把锈刀收势不及,生生劈进自家兄弟的兵器堆里。
又见满地碎石砾忽地无端震颤,继而似被无形之手摄起,齐齐悬于离地三尺之处,静滞半空。这些棱角粗砺的石子,此刻竟透出几分活物般的灵性,无需号令,自行排列。
那悬停的石阵猛地一缩一放,如同被绷至极致的机括骤然松开!刹那间,千百碎石化作一片灰蒙蒙的急雨,挟着凄厉破空之声,精准无比地攒射向下方流寇的膝弯软肋。
力道沉猛刁钻,只听得一片沉闷的“噗噗”声混杂着惨嚎,方才还凶神恶煞的流寇,立时如被伐倒的朽木,膝弯应声塌陷,踉跄着噗通跪倒一片,尘土飞扬。
有悍勇之徒强忍剧痛,挣扎欲起,意图遁逃。身形刚动,那散落在地的碎石竟似嗅到血腥的狼群,嗡然再起。这次不再分散,而是聚作数股灰褐色的激流,如附骨之蛆,紧咬其后。
其专取其奔走时足踝转动、筋肉绷紧的脆弱命门。石子撞击踝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笃笃”闷响,力道直透骨髓,任是铁打的汉子也支撑不住,纷纷再次扑跌。
“哈哈,真好玩,你们说对不对呀?”她忽然仰首迸发出一阵脆亮笑声,银丝狂乱地拂过盈满癫狂笑意的眼角。
随后,她轻轻俯身,拾起残刃,指尖抚过锈迹仿佛在触碰珍玩,腕骨轻转,将刀身拧作麻花。随手抛向哀嚎的人群时,她歪着头欣赏金属落地的回响,瞳仁深处跳跃着幽微的火星。
“好啦好啦,大哥究竟要什么东西呢?小妹拿给你呀。”她忽然收敛了所有癫狂神色,双手乖巧地叠在身前,歪着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衣袍随着她整理衣襟的动作轻轻摆动,声音甜得能沁出蜜来。
“不过呢……”话说着,她突然凑近半步,仰起脸时眼底闪过狐狸般的光泽,银发梢扫过对方颤抖的刀锋。她细声细气地补充道,右手忽然攥住刀刃,任由鲜血从指缝渗出。
“得先问问我的宝贝们同不同意哦。”那些散落在地的碎石应声悬浮,如同群狼竖起背毛般齐齐转向流寇。
那流寇头领的砍刀哐当坠地,膝弯一软瘫坐在黄土地上。其余七八个喽啰早丢了兵器,抱着红肿的膝踝瑟瑟发抖,有个胆小的竟淅淅沥沥尿湿了裤裆。
“没意思。”她指尖一松,任由那半截扭曲的锈刀当啷落地。方才还熠熠生辉的银发倏然黯淡,连带着周身流转的气劲也消散无踪。悬空的碎石哗啦啦如雨坠下,在黄土地上弹跳着滚回寻常石子的模样。
“连陪我多玩片刻都做不到。”她抬脚踢开挡路的石子,慢悠悠从倒成一片的流寇间踱过。
有个蜷缩着呻吟的汉子恰好挡住去路,她便随意用鞋尖将他翻了个面,如同拨开碍事的枯枝。行至何宛婷身侧时,连嗓音都透着百无聊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