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右手酒囊随着腕部轻转,囊底沉淀物在牛皮内壁擦出沙沙细响。白发从肩头滑落更多,几乎要与袍角金蟒纹的鳞片连成一片迷离的光晕。
“不妨暂时入我天下一,也好堵的住宵小的嘴。”他刻意在此处顿了三个吐息。满堂只闻二楼某处传来陈年木梁受力的“吱呀”轻响,似有谁在暗处极缓地换了个站姿。
话音落尽时他眼帘微垂,目光落到天竞磨破的草鞋鞋尖上,那对血瞳里竟泛起些许类似鉴赏古器时专注的微光。
“就这啊,不用啦,我是武当派道教研究学会的。”天竞闻言眨了眨眼,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倏地弯成了月牙儿。她非但没行礼,反将双手往后一背,粗布袖口随着动作“呼啦”抖开半截。
话音未落,她已探手扯开肩上包袱结。粗布卷散开时滚出半块干粮、两件叠得方正的中衣。只见她食指与中指往衣物夹层里一探,拈出本蓝布封皮的小册。
那册子不过巴掌大小,边角已被磨出毛边。她拇指在封皮上轻轻一搓,掀开时纸页哗啦作响,内里密密麻麻盖着好些朱砂印鉴,最上头一页正中央,赫然是浓墨写就的“武当派道教研究学会”。
“好,既然是武当高徒,那么请上座吧。”东方曜血瞳中的流光倏然凝住。他抵着栏杆的手背缓缓收回,五指在收回途中不经意地拂过袍角。
那金线绣的蟒尾纹路随着动作微微一颤,恍若活物被惊了清梦。白发在肩头无风自动,几缕银丝飘起时恰好遮住他左侧脸颊,只在发丝间隙里露出半只殷红如血的眸子。
他指尖在栏杆上轻轻一叩。那朽木竟发出清越的声,余音未散,东侧屏风后已转出两名灰衣侍者,悄然将一张铺着靛蓝棉垫的榆木椅安置在黄杨木雕的八仙过海屏风前,恰是厅堂里光影交汇处,既不算主位,也不落末席。
“略。”天竞抱着蓝皮册子经过守卫跟前时,脚步忽然放慢。她脖颈微微向右一偏,那双还噙着笑意的眸子斜斜扫过守卫涨紫的面皮。
她小巧鼻头倏地皱起,上唇向上掀开些许,露出两颗白生生的门牙。舌尖极快地探出齿缝又缩回,在唇间带出短促的气音。眼皮忽睁忽眯间,右眼甚至故意眨了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