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人道恶高危 虚心戒盈荡(1 / 2)

几人方行不过十丈,林樾深处忽有长啸声破空而来。那笑声清越激扬,初起时若玉磬乍鸣,旋即顺着层叠的山涧水音滚淌而下,竟在山谷间涤出金石相击般的脆响。音波荡过处,梢头几只青羽雀扑棱棱振翅,竹叶上的积露簌簌坠了三四串。

“我成了!我成了!”笑声未歇,前方苔痕斑驳的青石后,已转出一位锦衣公子。一袭紫蓝暗云纹缎袍在渐浓的暮色里,泛着雨后初霁般的幽微光泽。

他左手按在腰间一柄三尺余长的乌木鞘长刀之上,右手随意垂落,步履从容不迫,虽行于林间,衣摆却未见几分凌乱。

公子抬眼望见三人,唇角便自然蕴了三分温润笑意。束发的珠冠下,眉眼舒朗如山水初开。他将按刀的左手略略向前一拱,刀鞘末端反射着林隙漏下的最后几缕夕照,恰恰照亮了鞘身上细密的蛇鳞纹与素铜吞口。话音温醇和煦,恰似溪中卵石经年累月被流水抚磨出的圆润。

“公子,慢点。”话音未落,后方小径便传来急促的窸窣声。但见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书童,正背着一只几乎与他等高的樟木箱箧,踉跄着拨开及腰的芒草追来。箱箧侧边插着的雨伞与竹水筒随着他的脚步哐当作响,顶上那束捆好的画轴,更是颠得险些要散开。

书童喘着气在公子身后三四步处站定,额发已被汗水黏在通红的脸颊上。他腾出一只手,用袖口胡乱抹了把脸,那袖子上还沾着先前研墨时不慎染上的点点墨渍。缓了两口气,他才抬起眼,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与些许焦急:“公子,您走得好快,这山路可不敢这般赶。”

公子闻声,侧身回望,按在刀鞘上的手并未松开,只是眼里的笑意深了些许。暮色中,书童背上那陈旧却擦拭得光亮的铜锁扣,正映着一点微弱的天光。

崔玉方甫一站定身形,便朝着南笙与白钰袖的方向拱手一礼。紫蓝的衣袍因这动作在暮色中漾开一片幽深的涟漪,束发的珠冠下,眉眼虽仍蕴着笑意,眸光却亮得灼人,仿佛方才那声“成了”的火星还未全然熄灭。

“南笙姑娘,白姑娘,”他将两人的称谓在唇齿间缓缓念出,声音里的温润依旧,底下却似有暗流涌动,“这关隘,今日终是叫我勘破了。”

他语速不急不缓,每个字却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落下。山风适时穿过,拂动他腰侧悬着的一枚羊脂玉佩,那玉佩与乌木刀鞘轻轻一碰,发出极清脆的“叮”一声,在林间回荡不绝。

“你看。”崔玉方话音方落,按在刀柄上的左手拇指便轻轻一推吞口。只听“锃”的一声轻吟,并非金铁刺耳的锐响,倒似古琴勾弦的余韵。长刀出鞘不过三寸,露出的那截刃身在渐暗的天色里,竟泛着秋水般的幽蓝寒光。

他并未将刀全数拔出,只是右腕极其舒缓地向侧前方一送。刀锋划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无形之手轻轻拨开的帘幕,竟未带起半分疾风。

刀势行至中途,倏然而止。崔玉方保持着这个姿势,侧首望向南笙与白钰袖,眼底却映着刀身上流转的最后一缕夕照,亮得惊人。那柄乌木鞘仍稳稳悬在他腰侧,仿佛从未移动过分毫。

“不错,终于能带着你打架了,加油啊公子哥。”南笙闻言,眼尾微微向下一弯,她目光掠过那截泛着幽蓝的刀锋,又落回崔玉方脸上,眼底映着将尽的天光,显得格外清透。

“墨云,去租辆马车,我们,呃……”崔玉方唤这一声时,语调里透出些与方才持刀时的沉凝不同的松快。他收回长刀归鞘,那截幽蓝的寒光悄无声息地敛入乌木鞘中,左手顺势在刀柄末端轻轻一拍,发出“嗒”的轻响。

被唤作“墨云”的小书童刚把沉重的箱箧卸下靠在青石边,正抬手用袖子擦着鼻尖的汗珠。闻声猛地抬头,一双圆眼里还带着奔跑后的雾气。

“哎!公子!”他一边应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扶快从箱顶滑落的画轴,又急着将歪了的雨伞插回原位。

“去租辆马车来,”崔玉方向他略一颔首,目光却已转向三人,似乎在斟酌词句。他顿了顿,那短暂的迟疑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咳,按在刀鞘上的食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吞口的铜边。

“我们,呃……” 暮色更深,他紫蓝的袍角与身后苍郁的山林几乎融为一色,唯有束发的珠冠在最后的天光里微微一闪。

“崔公子,我们去武林大会。”白浪这一句接得平稳,声音不高,却像块卵石投入潭中,霎时定住了场中流淌的微妙迟疑。他说话时并未看向仍在整理箱箧的墨云,目光直接落在崔玉方脸上,左手依旧习惯性地搭在腰间那柄用葛布缠裹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