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
范隐离开前的那个动作,根本不是为了起身。
他是在用一种最直接,最蛮横的方式,展示他的力量。
他是在告诉她们,之前的一切计谋,一切试探,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只是个笑话。
小皇帝思索片刻,脑中一道灵光闪过,先前所有的犹豫和权衡瞬间被击得粉碎。
她立刻下定了决心。
“小师姑,随朕去见母后。”
她的语气变得异常坚定,之前的迷惘一扫而空。
“今天的事,必须立刻与母后商议。”
“朕,有个想法。”
话音未落,二人已快步走出凉亭,身影匆匆,向着深宫中太后的寝宫方向走去。
夜风吹过,亭中只剩下那只漏水的茶杯,和石桌上那两个深不见底的掌印,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另一边,夜色如幕。
一道身影鬼魅般地掠出宫墙,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重重屋檐之后,没有惊动任何巡逻的卫兵。
这个身影就是范隐。
范隐托大,不让海棠垛垛送他。
但这夜晚的皇宫和白天的样子有些差别,范隐迷路了,只能用这种方法。
片刻后,使团驻地。
范隐身形一闪,轻飘飘地落入院中,落地无声。
院内灯火通明。
他刚一站稳,背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哟,回来了。”
范隐回头,范贤正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几盘家常菜和两碗冒着热气的米饭。
一盘醋溜白菜,一盘红烧肉,还有一碗清淡的豆腐汤。
范贤抬了抬下巴。
“吃了没?”
范隐一边走过去,一边揉着肚子。
“没有,一下午光喝茶了,灌了一肚子水。”
他毫不客气地在石桌旁坐下,拿起筷子,端起一碗饭就大口吃了起来。
范贤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天都黑透了你才回来,我还以为你打算在宫里留宿了。”
他好奇地凑近了些。
“说真的,一下午,你跟那个小皇帝都聊了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范隐嘴里塞满了饭菜,含糊不清地回应。
“也没什么。小皇帝想让我帮忙杀沈重。”
“然后她威胁我,我威胁她。”
“来回掰扯了几个回合,各退一步,我帮她夺沈重的权,她答应将来配合我做件事。”
他咽下一口饭,端起汤碗灌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最后,顺便给她上了堂课。就这些。”
范贤听得目瞪口呆。
“这还叫‘没什么’?”
他提高了音量,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你之前还教我,可以瞧不起皇帝个人,但必须尊重皇帝所代表的封建王朝意志和尊严。怎么到你这儿,直接跟北奇皇帝互相威胁上了?”
范隐又扒拉了一口饭,满不在在乎地回答。
“她要不是北奇皇帝,还没资格被我威胁呢。”
范贤彻底无言以对,只能对着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牛逼!”
范隐嚼着菜,随口问道。
“行了,白天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范贤一摊手。
“随便给了首诗。”
“正好赵大他们卖的菜里,猪肉最多。我就给了首《猪肉颂》。”
他说着,便摇头晃脑地吟诵起来:
“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范贤念完,自已都笑了。
“虽然听着有点不明所以,但那帮门口的文人墨客一个个如获至宝。糊弄一下,凑合用还行。”
范隐点点头,又问:“言冰芸那边呢?”
范贤回答:“这你放心,我亲自给他熬了药,那家伙喝了就睡,一下午了,到现在还没醒呢。”
范隐嗯了一声。
“那就好,就怕他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范贤接上话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