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兄弟的玩味,还有范隐那咄咄逼人的质问。
庆皇也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已的儿子。
“范隐在问你。”
“你将来即位,范隐成了大宗师,你怕不怕他们叶家,同时出两位大宗师。”
太子的额角,渗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
这个问题,就是一个陷阱。一个淬了剧毒的陷阱。
说怕,是示弱,是无能,更是对父皇连一位大宗师都无法掌控的权威的质疑。
说不怕,就是公然接受一个未来可能动摇国本,甚至威胁皇权的强大家族。这同样是政治上的幼稚。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每一个字都在舌尖上反复斟酌,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找到了一个看似万全的回答。
“回父皇,叶留云大宗师,向来闲云野鹤,无心朝政,天下皆知。”
“且,叶家之人,和叶留云大宗师之徒,宫点,都在朝中担任要职,一直忠心耿耿。”
“而范大人,更是屡立奇功,一心为我大庆。”
“儿臣相信,即便范大人将来真的成为大宗师,也必是我大庆的擎天之柱,而非祸乱之源。”
“儿臣,没什么好怕的。”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叶留云,又赞了范隐,更彰显了自已的胸襟与对父皇治下臣子的绝对信任。
庆皇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再次看向范隐,眼神里带着一丝胜利者的愉悦,仿佛在说:你的招数,朕的儿子也能轻松化解。
“你看,他也没意见。”
范隐彻底没话了。
釜底抽薪之计,被太子一番太极推手给化解得干干净净。
就在众人以为,这桩婚事已成定局,范隐再无回天之力时。
范隐忽然有了新的动作。
他不再争辩,而是伸手入怀,摸索片刻,竟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陛下,臣有本奏。”
他双手将册子奉上,姿态恭敬,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郑重。
庆皇眉头微挑,有些不悦。
“正说着你的婚事,你又要上奏什么?”
范隐的脸上露出了无比诚恳,甚至带着几分焦急的神色,仿佛心系天下,早已将儿女私情抛诸脑后。
“事关国家大事,更关乎江北万千灾民的性命,臣,不得不急。”
此话一出,庆皇也不好再发作。
家事再大,也大不过国事。
一旁的猴公公立刻会意,躬着身上前,小心翼翼地从范隐手中接过册子,再转呈给庆皇。
庆皇接过那本书册,入手微沉,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显得有些仓促。
“这是什么?”
范隐恭敬地回答,声音恢复了臣子应有的沉稳。
“回陛下,这是臣连夜写下的,关于江北赈灾的一些注意事项。”
“二皇子殿下虽有决心,但赈灾一事,千头万绪,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
庆皇翻开了册子的第一页,目光落在上面。那上面的字迹虽有些潦草,但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绝非仓促之作。
范隐的声音适时响起,为他解说。
“赈灾,首要之事是粮食,但还有一事是防疫。”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水源污染,尸身腐坏,最易滋生瘟疫。”
“臣在册中详细列明了,如何划分洁净水源,如何深埋牲畜与遇难者遗体,如何搭建临时居所,保持通风干燥。”
庆皇的指尖在书页上缓缓划过,看得愈发认真。册子里的许多说法闻所未闻,却又隐隐暗合天理,让人一看便知其可行性。
范隐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强大的说服力。
“此外,臣恳请陛下,将臣此前献上的两种药物,调拨一批,随二皇子一同运往江北。”
“‘大蒜素’,可用于防治寻常的风寒腹泻。”
“‘青霉素’,对于伤口感染发炎,有奇效。”
“有此二物,可保江北灾后,不生大疫。如此,方是救灾的根本。”
范隐的声音在亭中回响,清晰而沉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那桩赐婚上,拉到了关乎国计民生的江北大灾上。
“本来,此册臣还未曾编写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