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只觉得自已的官威和颜面,也和那些学子一样,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太子李承乾,早已没了傍晚时的笑意。
他端坐着,一动不动,视线却并未聚焦在任何一个画面上。
他在想,在反复地想。
天眼鉴,昭日琉璃,千里传音……
范隐拿出来的每一样东西,都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不是权谋,不是心术。
这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
他忽然觉得,自已原本想陷害范贤的招数,是何等可笑。
就像是螳臂当车。
大皇子李承濡则显得有些烦躁。
他站起身,在堂内来回踱步,军靴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目光时不时扫向那面墙,充满了渴望。
终于,他忍不住了,再次走到了范隐的身边。
“范提刑司。”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执拗。
“此物,当真不能用于军中?哪怕只有少量!若有一支奇兵,配备此物,夜间突袭,可……可改写一场战役的胜负!”
范隐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抬眼看了看他。
“大殿下。”
“此物不仅如我之前所说,娇贵,耗费大。它还有一个最关键的毛病。”
“什么毛病?”
大皇子追问。
范隐的嘴角勾起一个莫测的弧度。
“它需要一个‘引子’才能点亮。而这个引子,炼制之法,全天下,只有我范家会。”
他摊了摊手。
“您说,这能用到军中吗?”
“万一哪天,我范家断了这引子的供给,您麾下的十万大军,是不是就得在战场上摸黑?”
大皇子被这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却又让他无法反驳。
太子李承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忽然开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范提刑司的手段,总是让人意想不到。”
“只是不知,这贡院之内,除了这些一心向学的考生,范提刑司还想看到些什么?”
这话问得极有水平。
是在质问范隐,你搞出这么大的阵仗,难道只是为了抓几个作弊的考生?
你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时间,堂内所有清醒的人,都望向了范隐。
范隐却笑了。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仿佛没有听出太子话中的机锋。
“太子殿下说笑了。下官奉陛下之命,主持春闱稽查,自然是看考生,保公平。至于别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光幕墙。
“谁心里有鬼,谁就怕被看见。”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天眼’,在君子眼中,是朗朗乾坤。”
“在小人眼中,才是地狱之门。”
一番话,滴水不漏,又把问题给抛了回去。
太子脸色微变,正要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操作光幕的邓梓月忽然低呼一声。
“提刑司大人,您看这个……”
范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分屏画面被迅速放大,占据了墙壁中央的位置。
画面里,正是那个甲字三十六号的学子。
他正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用额头撞着号舍的柱子。
“咚……咚……咚……”
那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声响,通过某种装置,竟也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堂内,瞬间死寂。
睡着的三皇子都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郭争的嘴巴张成了“O”型,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这……这是……疯了?”
太子李承乾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大皇子李承濡则是皱起了眉。
“心志不坚,难成大器。一场春闱便让他心神失守,如何能为国效力?”
唯有范隐,看着屏幕里那荒诞的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