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时已近九点。雨在傍晚时分便停了,夜空被洗出一种澄澈的深蓝色,几颗疏星点缀其间,湿漉漉的街道反射着路灯与远处的霓虹。
唐婉容叮嘱两人,无非是路上小心、早点休息之类的话。唐秋拍了拍夏禹的肩膀。终于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外界的寒暄与热闹慢慢地被隔绝。
唐清浅轻轻舒了口气,那一直挺得笔直的脊背终于松懈下来,微微陷进驾驶座的皮质靠背里。她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只是安静地坐着,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点。
夏禹侧头看她。车内顶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神色里混着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完成某项重大任务后的释然。
“累了?”他低声问。
“嗯。”唐清浅诚实地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心累。”
她终于拧动钥匙,引擎发出低沉平稳的启动声。车灯亮起,划破前方沉静的夜色。车子缓缓驶离酒店,汇入夜间依旧川流不息的都市车河。
车厢内很安静,只有空调细微的风声和轮胎碾过湿滑路面的沙沙声。舒缓的钢琴曲从音响里流淌出来,像一层柔软的衬底。
“我今天表现得似乎还不错?”夏禹靠在椅背上,带着点调侃的意味,顺手摸出了手机。
唐清浅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直。“油嘴滑舌。”
“我给夭夭打个电话,”夏禹说着,暂时结束了这个话题。他沉吟了一下——顾雪这个时间应该还在上晚自习,于是决定拨给谢夭夭。
“喂?哥?”电话很快被接起,传来谢夭夭轻快的声音,“熙然姐,你拿下电话,我去拿两个塑料袋。”
“咋啦?”柳熙然活力满满的声音立刻挤了进来,背景里还有商场隐约的喧闹声。
唐清浅伸手轻轻调低了音响音量,避免音乐干扰通话。柳熙然的声音似乎天生带着一种能感染人的热度——夏禹不由得轻笑出声,连带着一旁的唐清浅也微微弯了弯唇角。
“晚宴刚结束,想着顾雪应该还在上晚自习,就先跟你们说一声,”夏禹开口,“夭夭做什么去了?”
“哥,在挑零食呢,”谢夭夭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塑料袋被抖开的窸窣声,回答得自然流畅。
“在外面逛街?”夏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问道。
“嗯呢,本来也就是出门散散步,干脆就骑车带夭夭来商场了。”柳熙然说道,语气轻快。
“哥,你们晚宴结束了?”谢夭夭凑近话筒问道。
“嗯,正准备回去。”夏禹笑了笑。
“回哪去呀?”谢夭夭的声音里染上一丝狡黠的坏笑。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两个姑娘压不住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清脆又欢快。
“计划着回家洗个澡,然后等你们回去,顾雪下晚自习了再聊。”夏禹无奈,谢夭夭这小丫头...
“好,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哦,”谢夭夭温声嘱咐,随即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哥,顾雪姐说她今天帮你跟陈老师请假的理由是‘骨折需要复查休整’,你可别忘了这茬儿。”
夏禹失笑:“好,记住了。你们回去路上也小心,淮州今天下雨了吗?”
“没下,就是阴天。”柳熙然接话,“行了行了,晚上下雨路滑,开车别打电话了。唐清浅,你专心开车!”
“知道了,”一直安静聆听的唐清浅开口,声音清晰平稳,却特意在某个词上加了微妙重音,“回‘家’再聊。”
“哼!明天上午我就买票回江城!我下午还有课呢!”柳熙然立刻回道,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电话挂断,车厢内重新陷入安宁。
“实话实说。”夏禹笑道,“不过,当‘高三学生’的感觉还挺新奇。那明年怎么办?试试‘复读生’?故事性更强。”
“想得美。”唐清浅瞥他一眼,“一个谎就得用无数个谎来圆。今天蕊姐没深问,不代表以后别人不会。”
“那就兵来将挡。”夏禹语气轻松,“反正有唐小姐在,我慌什么。”
车子驶上一段沿江的高架。右侧是璀璨的城市天际线,左侧是沉黯宽阔的江面,倒映着对岸星星点点的灯火。
夜风从半开的车窗缝隙钻进来,带着江水特有的、微腥的湿润气息。
“其实...”唐清浅忽然开口,声音在音乐和风声中显得有些轻,“我以前很讨厌这种场合。”
“看得出来。”夏禹接话,“你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