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情绪星球的坦诚映照、回声山谷的心灵共鸣（在那里，他们未说出口的话语会化为实质的音符，让他们听到彼此心底最微弱的叹息）、以及时光碎片带的记忆回溯（那里漂浮着来自不同时间线的、他们并肩或对峙的破碎光影）之后，伽古拉和红凯之间的关系，已然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改变。

他们依旧会因为理念不同而冷嘲热讽，但那份针锋相对的戾气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的默契，以及一种在漫长旅途中被迫重新熟悉彼此后的、复杂的认知。

他们开始像.........决裂之前那样相处。

不是指回到毫无隔阂的亲密，而是那种无需时刻警惕对方背后捅刀子的、某种程度上的“放心”。

红凯会在休息时，自然地抛给伽古拉一罐能量饮料——不是弹珠汽水，他知道伽古拉不喜欢那个。

而伽古拉虽然会嗤之以鼻，却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直接打翻，有时甚至会接住，放在一边，或者在某些极端环境下，为了保持体力而喝掉。

他们会讨论下一个路标可能指向的方向，分析朝雾留下这些线索的意图。伽古拉会尖锐地指出红凯计划中的天真之处，红凯则会坚持他基于“可能性”与“希望”的判断。争论依旧，但目的不再是为了压倒对方，更像是.........一种思维方式的碰撞与补充。

他们甚至会在遭遇某些星球上不具威胁但烦人的原生生物时，下意识地背靠背应对，如同过去无数次并肩作战时那样。战斗结束，两人会同时一愣，然后迅速分开，各自整理武器，仿佛刚才那瞬间的配合只是一个意外。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红凯开始能分辨出伽古拉沉默时，哪些是纯粹的冷漠，哪些是隐藏着担忧的烦躁。他会选择在后者的时候，保持一种安静的陪伴，而不是试图用光之大道理去“开导”。

伽古拉则发现，自己似乎不再那么排斥红凯身上那温暖的光之力。在某些需要照亮黑暗洞穴或者驱散阴寒湿气的时候，他甚至会默认红凯走在前面，任由那光芒为自己开辟道路。

他依旧认为光是虚伪的，但.........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时候，它确实有用。

这种近乎“正常化”的同行关系，在他们跟随最后一个、也是最明亮的一个路标，穿越空间屏障，踏足那片熟悉的土地时，戛然而止。

空气中弥漫着树木若有若无的清香，远处森林的轮廓在稀薄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带着一种庄严而悲伤的气息。

伽农。

这个他们命运彻底转折的地方。

脚下的土地，仿佛还残留着昔日战火的灼热与鲜血的冰冷。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站在伽农森林的边缘，望着那片曾经承载了他们最激烈冲突与最深刻决裂的土地，久久无言。

气氛瞬间变得沉重无比。

之前在其它星球建立起来的那点脆弱的默契和缓和，在踏上伽农的瞬间，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碎。

那些被刻意压抑、选择性遗忘的痛苦、愤怒、背叛与绝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几乎要将两人淹没。

红凯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仿佛又看到了伽古拉手持蛇心剑，站在树前，那双碧绿眼眸中燃烧着的、近乎毁灭一切的疯狂。他感受到了当时那种心脏被撕裂般的痛楚，以及一种深沉的、被最信任之人背弃的无力感。

伽古拉则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蛇心剑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他感受到了红凯身上传来的、那熟悉的、带着悲痛与不赞同的光芒。

这光芒让他烦躁，也让他想起了自己在这里做出的选择，那条无法回头的、坠入更深黑暗的道路。他记得红凯看着他的眼神，那种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的、带着怜悯与痛心的目光。

“呵.........” 伽古拉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真是讽刺。绕了一大圈，最后竟然回到这里。”

红凯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心绪，声音有些沙哑：“奈奈的路标指向这里.........她一定在伽农有什么安排。”

“安排？” 伽古拉猛地转头看向他，眼中翻涌着压抑不住的黑暗情绪 “在这里？她是想让我们重温旧梦，还是想让我们在这里彻底做个了断？！”

他的声音带着失控的边缘。伽农就像他心上最深的、从未愈合的伤疤，此刻被血淋淋地揭开。

红凯看着伽古拉眼中那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