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如同冻结的墨玉,映着苍白熹微的晨光。小小的破船载着残破的躯体和死寂的灵魂,漂浮在静默与喧嚣的分界线上。远处城堡的骚动声隐约传来,像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模糊而遥远,与此刻船上的世界无关。
瑟拉菲娜放下船桨,它们轻轻磕碰船舷,发出空洞的回响。她转过身,目光落在船板上那安静蜷缩的身影上。包裹的旧裙已经滑落大半,露出了那半身触目惊心的白骨,和上半身苍白染血、几乎失去所有生息的躯干。
没有犹豫,也没有了之前的颤抖与茫然。瑟拉菲娜挪动身体,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将露露的上半身,那尚存一丝体温和柔软的部分抱进了自己怀里。她的动作熟练得可怕,仿佛这个拥抱已在心中预演了千百遍。
她调整姿势,让露露的头枕在自己臂弯,另一只手环过那瘦削的、布满污秽与伤痕的肩膀。然后,她低下头,目光长久地、贪婪地、又带着无边痛楚地,凝望着怀中那张脸。
曾经比深海宝石更璀璨的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凝结着细小血珠,如同被冰霜打湿的蝶翼。两道干涸发黑的血泪痕迹,从眼角蜿蜒而下,没入凌乱黏湿的黑发,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上,刻下无法磨灭的伤疤。嘴角那抹暗红的血痕,像一句无声且残酷的遗言。
晨光吝啬地洒落几缕,落在露露的脸上,却照不出一丝生气,只有一种近乎易碎瓷器般的、冰冷的美丽。
瑟拉菲娜伸出手,带着海风的咸涩和未干的冷汗。她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抚过露露冰凉的脸颊,试图擦去那些污迹和血痕,但只是徒劳地让它们更加晕染开来。她的指尖最终停留在露露紧闭的眼睑上,微微颤抖。
“露露......”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像砂砾摩擦着生锈的铁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腥气和海风的咸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地决堤了。
不是啜泣,不是呜咽,而是无声的、滚烫的洪流,从她空洞死寂的眼眶中奔涌而出,大颗大颗地、接连不断地砸落,滴在露露苍白冰冷的脸颊上,与她脸上干涸的血泪痕迹混合在一起,晕开一片片湿漉漉的、温热又冰冷的水渍。
“是我......是我害了你......是我带你去的岩洞......是我告诉了他们你的存在......虽然......虽然那个时候不是我......但......但那是我的身体......是我的声音......是我......”她语无伦次,声音破碎不堪,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切割自己的喉咙“我本来想......想保护你的......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分享岸上的故事......听你唱歌......可是......可是我......”
更多的泪水滚落,带着她所有的愧疚、悔恨、无助,以及那份被玷污、被利用、最终导向毁灭的友情所带来的、撕裂灵魂的剧痛。
“我不该......我不该那么天真......我不该......相信那些美好的东西可以一直存在.........我.........”
就在她泣不成声、几乎要被悔恨的潮水彻底淹没的刹那——
一只冰冷、纤细、沾着干涸血迹和海水咸腥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一丝力气的艰难,轻轻地抬了起来。
那只手以一种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精准的轨迹,向上移动,最终,冰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碰触到了瑟拉菲娜泪流满面的脸颊。
瑟拉菲娜的身体猛地僵住!所有的哭泣、所有的忏悔、所有的言语,都在这一刻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她难以置信地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看向怀中。
露露的眼睛,不知何时,竟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曾经璀璨如深海宝石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浑浊的灰翳,失去了所有灵动与光彩,只剩下无尽的疲惫、涣散,以及.........一种近乎穿透一切痛苦与伤害的、令人心碎的温柔。
她的视线似乎无法聚焦,只是凭着某种本能,极其艰难地、追寻着瑟拉菲娜脸庞的轮廓,最终,那涣散的目光,与瑟拉菲娜震骇痛楚的泪眼,极其短暂地......对上了一瞬。
露露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没有声音,只有微弱的气流,带着血腥和生命流逝的气息。
瑟拉菲娜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凑近,将耳朵几乎贴到露露唇边,屏住呼吸,用尽全部心神去捕捉那比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