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先乱了你的局。”
貂蝉猛地抬头:“不可。”
王允也一震,抬手想按,却终究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这不是义气之言。这是猎手对猎物最后一寸的安排——他以自身为猎,诱那头饕餮露出喉咙。
时辰更深,风从竹叶缝中刮出萧萧声。三人缓步出密室。水榭上雾更薄,一池月冷得打颤。
吕布沿着廊檐走,一步一影。他在门槛前停了一下,回身向王允抱拳,向貂蝉微微颔首,然后跨出门去。
他脚跟落下,石阶上响起清脆一声。那声音如裂帛,惊起池上一尾锦鲤,红影一折,水纹一圈圈推开,推到廊下的影子里去。
王允目送他背影,袖中捏紧的旧布被汗水浸透。他忽然明白,刚才的结盟,既是将刀交给他,也是把自己的颈项交与刀下。
老臣喉头滚动,喃喃道:“汉室兴衰,今夕一掷。”
貂蝉站在他身侧,目光长久落在那一线水纹上。她的“气运沙盘”在心底缓缓铺开——代表吕布的那颗将星,此刻被一缕自“朝堂”而来的黑丝轻轻缠住。
她伸手,像要抹去那丝。指尖却停在半空。她知道,必须等。要等鱼完全吞钩。她转身,朝父亲一拜,轻声道:“女儿去备舞。”
夜更深了。王司徒府前廊的灯一点一点灭下去,只留中门上一盏,亮得像一只不合时宜的眼,冷冷看着整座城。
这盏灯,将在三日后照见两位权势顶天的男人同宴,也会照见一柄画戟在风中无声提起。
在此之前,洛阳城仍旧醒着。
太师府里,李儒覆着一件狐裘,正对一盘死棋发呆。他想起白日里那七具完好无损的尸体,心中第一次对“貂蝉”这个名字生出兴趣——以及杀意。他抬手把一枚黑子重重按在棋盘边角,像把什么东西钉住。
“文优先生,”某人低声来报,“司徒府三更灯灭。”
李儒眼皮微抬,淡淡道:“去,替我送一坛酒给司徒。就说明日太师醒,仍念交好。”
来人应声退下。李儒独坐良久,忽地笑了一声。他笑得很轻,很短,像一缕风掠过灯芯。那灯火也跟着抖了一下,抖掉了一点油泪。
——棋盘已摆开。还有三天,足够草蛇灰线悄悄游走,足够每一个人把自己的手,伸进命运里试试温度。
王司徒府中,密室又被关上。案上那只盛过血的盏已洗净,盏底却留了一圈淡淡的红影,像月色里的一枚印,印在这一夜的心腹之上。
三日后,设宴。
“开席。”王允在心里说。
“请他来。”吕布在夜风里说。
“琴,先调宫羽。”貂蝉在梳妆台前说。
风掠过洛阳城的屋脊,像手掌从刀背抚下,冷而准。
月亮被风推了一寸,下一寸,就是凤仪亭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