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王霸并用安宛城,一弛一张收民心/(3 / 4)

“好。”吕布轻轻点头。他的呼吸落在五心,静而充。他知道,王霸并用不是写在纸上,是写在人的“食”“寝”“行”里。王道让人敢吃,霸道让人敢睡;王道让人敢说,霸道让人敢走。四“敢”有了,城就不飘。

贾诩也在四敢上下工夫。夜里,他召四坊“巷约”,各挑三人,编为“夜义”。“夜义”不执兵,不执法,只执灯与板,板上写“夜不击鼓,请静”。凡邻里有争,有婴啼,有犬吠,先劝,后记,三记不改,方报义旅。他把“毒”字的一撇藏在“节”里,以“节”约人心,以“迹”验人言——这就是他的新“毒”。张绣亲自巡视“夜义”,见一处巷口的灯斜着挂,便停下,把灯扶正,灯绳打了一个绊,绕住钉子,灯不再摇。他转身时,恍惚觉得这灯便是他枪上的“半寸”,扶正了,心也稳。

夜半,鹰扬旗的最后一列号角从北面远远地飘过来,像一只鸟在风里鸣一声,告别而不惊人。荀彧的书信也在此时送到南野,纸薄如叶,字稳如钉:“三日聚理,南阳可守。请以‘时’为轴,‘度’为枢,‘王’居心,‘霸’行手。北道清,丞相行矣。”陈宫把信递给吕布。吕布把纸晾在“静堂”的盆上,纸影在水里轻轻一颤,又定。陈宫笑:“‘王以义立,霸以法行,度为枢,时为轴’——荀令君懂‘五字’。”

“懂。”吕布负手而立,目光渡过水面,渡过城墙,落在更远的北方,“他以一言定大势,我们以五字定本军。彼此不争,便是‘时’。”

次日巳时,城中开“市”之“弛”。贾诩请各行各“约”在牌下摆“明价册”,册角用“绳”与“钉”穿了一个活扣,可挂可摘。并州送来三名擅用秤的老兵,站在三处秤台旁,只看不言,除非有人问。有人问,他们便教:砣怎么摆,杆如何平,秤尾如何齐。人群先是尴尬,后是安心。午后,“张”:义旅受法,巷中练“屋—巷—火”的急救:屋内火起先覆被,巷内人走外侧,火到门口伏地滚。张绣亲自示范,从泥地里翻身起来,一身泥,笑,牙白得晃眼。孩子们看得拍手,他把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嘘”,小声:“夜里不鼓,白日不嚷。”

第三日,三军“联检”,黑白“照牌”一齐擦拭。城东一个老妪站在牌下发愣,手里的稻草绳子一圈圈蔓上她腕子。她的儿子昨夜值“夜义”,回来只说一句:“娘,城里不该有那么多声。”她听不懂“王霸”,只看得见“静”。她把绳子悄悄搭在“联牌”的钉子上,又悄悄解下——她喜欢这个钉子牢牢固固的样子。

临暮,宛城的风像一口疲惫的壶,呼出最后一口热,便安静下去了。三军的鼓同时收尾,张辽打了三声短促的收,像把一天的乱线整理成一束麻绳,挂回牌下。粥棚的锅翻了最后一个小泡,破,又合。城楼上,贾诩把袖里的白绢重新折好,塞在衣里靠心的位置。他回望南野,见“静堂”旗杆上的五字在夕光里沉默发亮:静、藏、钩、义、时。他忽然笑了一下,自嘲又自喜:毒不在药,在时;王不在言,在食;霸不在杀,在节。

吕布立在旗侧,背戟,目光像从刀背上滑过。臧霸扛着那根旗杆跑来,喘着气:“主公!市里有个娃儿非要学‘静堂’的五心,逼着他娘拿一只破碗在水面压叶练!”吕布失笑,转身到“静堂”边站定。那娃儿正撅着嘴吹叶,叶一动,他乐得在地上打滚。母亲脸红,慌忙道:“军爷恕罪。”吕布摆手,屈身摸一摸娃的头,从袖里掏出一枚削得圆圆的小木牌,刻一个“静”字,递给他:“拿去,挂在家里门口,夜里不吵。”娃儿两眼放光,连连点头。母亲泪盈:“谢将军。”

“谢谁?”娃儿仰头问。

“谢‘牌’。”吕布笑。娃儿不懂,回过头对他娘道:“谢牌。”母亲也笑了,笑得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

夜色将下,城上灯一盏盏亮。义旅巡更从“联牌”下过,轻轻敲木板三下。粥棚收锅,关火,挂牌:“夜不击鼓”。鼓棚清皮,擦绳,一把把把昨日的泥痕抹净。三军交界的绳被收卷整齐,挂在“联牌”侧;钉被轻轻敲一敲,让它更稳;镜擦一擦,把日间飞来粘上的灰吹走。有人站在牌下,忽而不知该说什么,便低头行了个礼。

王霸并用的三日,是以一弛一张织出的三日。人心的四“敢”,在这三日里悄悄长出嫩芽。也许有人还会作乱,也许有人还会偷奸耍滑,也许某个夜里仍会有婴儿哭、狗乱吠、酒徒嚷,但这一切都会有“牌”可指,有“鼓”可调,有“绳”可系,有“钉”可定,有“镜”可照。王者以义安之,霸者以法束之;王与霸不再分坐城内城外,而是并肩立在市口、粥棚、鼓棚和“静堂”的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