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气色倒是比前几日好些了?哀家赏你的药材可用了?”
“劳娘娘挂心,奴婢已大好了。娘娘赏赐皆是珍品,奴婢感激不尽。”沈清辞在下首的绣墩上侧身坐了,姿态恭谨。
“嗯,年轻就是好,恢复得快。”太后微微颔首,闲话几句后,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向了医理,“你那日说的贝母炮制之法,倒是巧妙。哀家年轻时在家,也常看些医书,只觉得其中道理深奥,如今却是忘得差不多了……”
这是明显的暗示和鼓励。
沈清辞心领神会,斟酌着语气,从药材产地、性味归经等最基础浅显的地方说起,语气谦逊,只说是自己久病成医看的杂书,偶尔提及一两个调理身体的食疗小方,皆是对症且温和无虞的。
太后听得颇为专注,偶尔问上一两句,气氛倒也融洽。
期间,有宫女奉上太后每日必服的汤药。那药汁浓黑,气味苦涩扑鼻。沈清辞鼻尖微动,仔细分辨着其中的气味——人参、黄芪、麦冬、五味子……多是益气养阴、敛肺止咳之药,方子看似平和对症,但……
她忽然极轻微地蹙了一下眉。在那浓郁的苦涩之中,她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完全掩盖的异常气味——很淡,带着一点腥涩,若非她嗅觉远超常人,绝难察觉。
这是什么?某种罕见的药材?还是……
她不敢确定,更不敢贸然发问。
太后服了药,又咳嗽了几声,显得有些疲惫。
沈清辞见状,立刻起身告退:“娘娘凤体初愈,还需静养,奴婢不敢过多叨扰。”
太后似乎也确实累了,挥挥手:“你有心了,下去吧。日后常来。”
“是。”沈清辞行礼退出。
走出慈宁宫,她心中的疑团却更深了。太后药中那丝异常的气味,究竟是什么?是她多心了,还是……太后的病久久不愈,另有隐情?
她心事重重地往回走,经过御花园一处假山时,忽听得山石后传来两个小太监低低的交谈声。
“……千真万确!陛下在御书房发了好大的火,把折子都摔了!” “为的什么呀?” “好像是为了……为了当年镇北侯的案子……有人旧事重提,递了折子……” “嘶……不要命了!那可是铁案……” “谁说不是呢……陛下当场就下令把递折子的御史拖出去廷杖了……不过,我瞧着陛下的脸色,倒不像是全然的愤怒,好像还有点别的……” “快别说了!这事也是咱们能议论的?赶紧走!”
声音渐远,两个小太监匆匆离去。
沈清辞却如同被钉在了原地,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镇北侯!父亲的案子!
有人旧事重提?还被廷杖?陛下反应如此激烈,却又似乎“不像是全然的愤怒”?
这是什么意思?是陛下对当年之事也有所疑虑?还是仅仅厌恶有人挑战已成定论的判决?
巨大的冲击和混乱席卷了她,心脏狂跳,手脚冰凉。她强迫自己挪动脚步,几乎是机械地走回了聆秋阁。
云苓见她脸色苍白得吓人,比“病”中时还要难看,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了?可是太后娘娘那边……”
沈清辞摆摆手,无力地坐在椅上,声音发虚:“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你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云苓担忧地退下。
屋内只剩她一人。窗外天色渐暗,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父亲的事再次被掀起,是机会,还是更大的危机?陛下那难以捉摸的态度,究竟意味着什么?
还有太后药中那丝诡异的气味……
她猛地想起母亲那本《楚氏医案》!里面是否有关于类似气味的记载?是否有治疗太后这种陈年咳疾的更深奥的方子?甚至……是否有关于宫廷秘药、毒物的记载?
一个极其危险,却又充满诱惑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想知道那气味是什么! 她想知道太后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她更想知道,那本医案里,是否还隐藏着关于当年楚家案的、她未曾发现的线索!
夜色深沉。
沈清辞如同被蛊惑般,悄无声息地再次取出了那本被油布包裹的《楚氏医案》。
她颤抖着手,就着微弱的烛光,翻开了沉重书页。
这一次,她不再只看药方,而是开始搜寻一切可能与“异常气味”、“陈年咳疾”、“宫廷”、“毒”相关的字眼……
目光急速扫过密密麻麻的字迹,忽然,她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