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血色褪去,留下背叛与牺牲的余烬。赵婉如的身体在萧景琰怀中渐渐冰冷,那抹凄美的笑成为刻骨铭心的记忆。而更大的阴影,已随着她临终的警示,悄然逼近。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刺骨。轩辕台上的火把尚未熄灭,跳跃的火光映照着满地狼藉、凝固的血迹和横陈的尸身。寒风卷过,带着浓郁的血腥气,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沉重与悲怆。
萧景琰半跪在地,玄色大氅铺陈在染血的石板上。他怀中,赵婉如双目紧闭,脸色乌黑,七窍残留的黑血触目惊心。她的身体还带着一丝余温,却已生机全无。那个温婉娴静中带着倔强的女子,此刻轻得如同羽毛,仿佛随时会消散在凛冽的夜风里。
\"婉如......\"萧景琰低唤一声,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指尖传来的冰冷让他心头抽搐。为何要牺牲自己?为何直到最后才揭开身不由己的过往?墨氏旁支,鸩羽卫细作......这些身份与她平日的模样重叠,撕扯出巨大的荒谬和悲凉。还有孙铭临死前释然的一笑......这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挣扎?
\"父皇......赵娘娘她......\"带着惊惧哭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萧景琰猛地回神,看到被侍卫护在身边的允翊。孩子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污迹,大眼睛里充满未散的恐惧。他紧紧抓着侍卫衣角,身子微微发抖。
一股酸楚涌上喉头。萧景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他是父亲,是皇帝,此刻没有资格沉溺悲伤。他轻轻将赵婉如的遗体平放,脱下墨色大氅郑重覆盖在她身上。动作缓慢而轻柔,带着无声的哀悼。
站起身时,他脸上所有脆弱都已敛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冷硬。目光扫过全场,沈峰正指挥影卫清点伤亡、捆绑俘虏。祭坛中央,李德全和墨鸩被特制牛筋绳捆得结实,两人口鼻溢血,气息奄奄——仪式被强行中断让他们遭到严重反噬。影卫粗暴检查他们口中是否藏毒,并依令卸掉下巴防止咬舌自尽。下颌骨错位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两人只能发出模糊痛苦的呜咽,眼中充满怨毒和绝望。
\"沈峰。\"萧景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压过现场嘈杂。
沈峰快步上前单膝跪地:\"陛下!臣在!\"他铠甲沾染血迹,脸上有一道浅痕,但眼神锐利如鹰。
\"楚妃如何?\"萧景琰最牵挂此事。子母蛊的威胁如同悬顶利剑,尤其目睹赵婉如中蛊身亡的惨状后,他心中焦虑更甚。
\"回陛下,按计划,娘娘应在密室中,有太医和云苓姑娘看守。但娘娘所中之蛊乃子蛊,如今母蛊被赵才人吞毁,不知会对娘娘产生何种影响。\"沈峰看了一眼被大氅覆盖的赵婉如,眼神复杂。这个女子的牺牲救了陛下和太子,却可能让楚妃陷入未知险境。
萧景琰心猛地一沉。母蛊消亡,子蛊会如何?他立刻指向瘫在地上的李德全,声音冰寒:\"把他带过来!立刻取血!快!\"
沈峰明白这是唯一希望。他亲自将李德全拖到面前。李德全被迫仰头,脱臼的下巴使面容扭曲,但那双透过青铜面具缝隙的眼睛闪烁着疯狂讥讽。
懂医理的影卫上前,取出小刀和玉碗。利刃划过李德全手腕,暗红色血液汩汩流入碗中。李德全身躯因疼痛痉挛,喉咙发出嗬嗬怪声。
萧景琰死死盯着血液,心中默念:一定要有用!清辞,一定要撑住!
这时,之前禀报北疆军情的影卫再次上前,跪呈插着羽毛的紧急军报:\"陛下!八百里加急!北狄狼主亲率二十万铁骑,三日前突袭破虏关,守将郭将军殉国,关隘危在旦夕!北境全线告急!还有,经过弟兄们的艰难寻找,找到一株‘断魂草’一并带了回来。\"
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萧景琰周身一寒。他接过急报,火漆已碎。展开一览,内容与禀报无异,字里行间透着边关将士的血泪绝望。内患未清,外敌已至!时机拿捏如此精准,就在轩辕台之事未定之际!好在带回了‘断魂草’,清辞有救了!
北疆来犯,是巧合?还是......\"影主\"手笔?
萧景琰攥紧军报,指节发白。他看了一眼接血的影卫,又看向东方天际那抹鱼肚白,沉声下令:\"沈峰,你亲自带一队精锐影卫,即刻携‘断魂草’和逆贼之血回宫,救治楚妃!不得有误!\"
\"臣领旨!\"沈峰双手接过‘断魂草’和盛了半碗血液的玉碗,用油布包好放入怀中。他点了几名得力手下,翻身上马朝皇宫疾驰而去,身影融入将明未明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