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末，南海，距离望海港约三十里，雾区边缘。

天空不知何时堆积起了厚厚的灰云，阳光被遮蔽，海面呈现出一种铅灰色的、令人不安的暗沉。那道灰白色的雾墙横亘在前方，距离不过二三里，在阴霾天色下显得更加厚重凝实，仿佛一道连接天地的巨幕。雾墙边缘缓缓翻滚、蠕动，不断有丝丝缕缕的雾气如同触手般探出，又缩回。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海腥与淡淡腐臭的气味。

墨云舟率领的第一队两条快船，已经降下大半船帆，依靠熟练的水手划桨，在距离雾墙约一里处的一片礁石带外侧缓缓巡弋。船上的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目光不断在雾墙和海面之间扫视。

阿海趴在船头，耳朵几乎贴在水面上，倾听片刻后抬头，压低声音对墨云舟道：“国公爷，左前方，大概两里，有划水声，不止一条船，速度不快，像是渔船在撒网。”

“能判断有几条吗？”墨云舟问。

阿海又听了一会儿，不太确定：“至少三条，可能更多，声音有点杂。”

就在这时，站在桅杆了望斗里的老兵突然发出急促的警示：“右舷！三点方向！有船影！从雾里出来的！速度很快！”

所有人立刻转向右舷望去。只见翻滚的雾墙边缘，如同巨兽吐息般，猛然吐出三条狭长低矮、通体漆黑、船头尖锐如刀的快船！船身没有任何旗帜标识，船帆也是不起眼的深灰色，但那种独特的流线型和船侧隐约可见的、用于划行的长桨，让墨云舟一眼就认了出来——黑莲舰队的突击快艇！

“是黑莲的船！”韩擎低吼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弓。

“他们冲过来了！目标是那些渔船！”了望兵紧接着喊道。

果然，那三条黑船如同发现猎物的鲨鱼，调整方向，径直朝着阿海先前听到水声的左前方海域疾驰而去，显然也发现了那些渔船。

“加速！拦住他们！发信号给后面韩擎的第二队，让他们跟上！”墨云舟当机立断，厉声下令，“弓箭手准备！目标黑莲快船，自由射击，干扰他们靠近渔船！”

“升满帆！左满舵！追上去！”

两条快船立刻升起全部船帆，桨手们齐声呼喝，奋力划动，船身猛地一倾，破开波浪，朝着黑莲快船与渔船之间的位置斜插过去！

楚晚莹紧紧抓住船舷边的护栏，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坚定。她将装有各种药粉和药弹的皮囊挂在腰间最顺手的位置，另一只手扣住了几枚银针。

距离迅速拉近。已经能看清那三条黑莲快船上影影绰绰的人影，他们同样发现了墨云舟的船队，其中一条黑船稍微转向，似乎准备迎击，另外两条则加速扑向已经隐约可见的、几条正在慌乱收网的渔船。

“放箭！”

随着墨云舟一声令下，船上的二十余名弓箭手同时松弦！箭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划过数百步的距离，落向那条转向迎击的黑莲快船。

黑莲快船上的敌人反应极快，纷纷举起藤牌或躲入船舷后。箭矢大多钉在船身上，少数射中敌人，响起几声闷哼，但并未造成严重杀伤。那条黑船速度不减，反而加速冲来，船头隐约有寒光闪烁——那是准备接舷战的钩索和刀斧手！

“他们想缠住我们！”韩擎吼道，“国公，我带人挡住这条，您去追那两条！”

“好！小心！”墨云舟点头，命令自己所在的船只继续追赶那两条扑向渔船的黑船，同时下令：“准备火油罐！弩机上火箭！”

两条渔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那是三条中等大小的木质渔船，船上的渔民显然也发现了危险，正手忙脚乱地收网、升帆，试图逃离，但他们的速度和灵活性远不及黑莲的快船。

“救命啊！有海匪！”凄厉的呼救声顺风传来，充满了绝望。

“再快一点！”墨云舟心急如焚。他们距离那两条黑莲快船还有约两百步，而黑莲快船距离最近的渔船已不足百步！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其中一条渔船似乎因为转向太急，船帆没能及时调整，被一阵侧风吹得猛烈倾斜，船身几乎翻倒！船上的渔民惊叫着落水，船也失去了控制，在原地打转。

一条黑莲快船毫不犹豫地靠了上去，船上的黑衣人抛出钩索，牢牢勾住渔船的船舷，随即数个身影敏捷地跳帮过去，挥刀砍向惊恐万状的渔民！惨叫声顿时响起！

“混账！”墨云舟目眦欲裂，却鞭长莫及。

另一条黑莲快船则追上了另外两条拼命逃窜的渔船，不断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