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正,日头高悬,却难以完全穿透海面上残留的稀薄水汽。阳光在浑浊的海面上投下破碎而苍白的光斑,远不如往日南海的碧波粼粼。
楚晚莹所在的船只,在两条护卫船的陪同下,正以缓慢而平稳的速度,朝着望海港方向航行。距离港口,大约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水路。
墨云舟依旧昏迷在船舱内,但面色已不似最初那般死白,隐隐有了一丝极淡的血色。楚晚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为他诊脉、喂服少量参汤和调理内息的药汁,并用浸了药水的布巾擦拭他额头的虚汗。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萧玉妍安静地坐在舱内一角,手里捧着一碗几乎没动的米粥,目光却始终落在墨云舟和楚晚莹身上,眼底藏着深深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她觉得,若不是为了救自己,国公或许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郡主,国公他……今天能醒吗?”萧玉妍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
楚晚莹将墨云舟的手腕轻轻放回被褥下,转过身,脸上带着安抚的浅笑:“萧姑娘不必过于忧心。国公脉象渐稳,最危险的关口已经过了。昏迷是身体自我修复的本能,待元气恢复一些,自然会醒。也许就在今日,也许还要一两天。”
她走到萧玉妍身边,接过那碗凉透的米粥,递给舱外候着的士兵去加热,温声道:“倒是你,从昨夜到现在几乎水米未进,这样可不行。我们马上就要到港了,你祖父康亲王想必已得到消息,定会焦急万分。你若饿坏了身子,回去如何向亲王交代?”
提到祖父,萧玉妍眼圈微微一红,低下头:“祖父……祖父他一定很生气,也很担心。是玉妍任性,非要跟着母亲回江南,才会……”
“此事与你无关,是那些妖人丧尽天良。”楚晚莹握住她冰凉的手,语气坚定,“你能临危不乱,勇敢自救,甚至帮助我们破敌,已是了不起。康亲王明理,只会心疼,不会责怪。”
正说着,阿海从舱外探进头来,脸色有些凝重:“郡主,您出来看一下,海面……好像有点不对。”
楚晚莹心头一紧,立刻起身走出船舱。萧玉妍也跟了出来。
甲板上,王老舵和几名老兵正聚在船舷边,指着不远处的海面低声议论。阳光下的海水,颜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浑浊的黄绿色,并非港口附近常见的泥沙色,而像是混合了某种粘稠的杂质。海面上,漂浮着比清晨时更多的死鱼,大小不一,种类各异,很多已经腐烂发胀,散发出阵阵恶臭。更诡异的是,这些死鱼并非均匀分布,而是隐隐形成了一条断续的、宽度约数丈的“带”,从他们船只的右舷方向延伸出去,指向的正是鲸落湾崩塌山体的方位。
“这死鱼带,好像比早上那会儿更宽了,鱼也更多了。”王老舵眉头紧锁,粗糙的手掌在船舷上无意识地摩挲着,“而且你们闻闻这风,除了腥臭,是不是还有点……硫磺和铁锈的味儿?”
众人依言细嗅,果然,海风中除了浓烈的腐败腥气,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温泉或矿洞的气息。
楚晚莹走到船舷边,蹲下身,用一根长木棍小心翼翼地从海里挑起一小片粘稠的、半透明的、泛着油光的絮状物。这东西非海藻,也非寻常污物,触手滑腻,带着微微的温热感。
“这是……从海底翻上来的?”楚晚莹用银针挑起一点,放在鼻端,立刻被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呛得蹙眉,“不是生物腐化,更像是……某种矿物或沉积物被高温或剧烈扰动后上浮。”
她的话让众人心头蒙上阴影。海底的“东西”,果然没有完全平息。
“海水温度有变化吗?”楚晚莹问。
一名负责测量水温的老兵答道:“回郡主,半个时辰前测过一次,比正常这个季节的海水,大概高了那么一两度,不明显,但确实有。”
王老舵忧心忡忡地望向崩塌山体的方向,虽然距离已远,只能看到天边一道模糊的黑线,但那股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郡主,老汉我在这片海上漂了一辈子,从没见过这种景象。死鱼带、热水、怪味……这怕是海底真的出了大问题。咱们……要不要再加快点速度?早点到港,早点踏实。”
楚晚莹沉吟片刻,摇头道:“国公伤势不宜再加速颠簸。而且,就算到了港口,若海底真有异变,港口也未必安全。王老舵,你派一条小艇,远远地跟着这条死鱼带,不要靠近,只观察其走向和范围有无扩大,随时回报。另外,通知其他两条船,加强了望,注意海面和水下任何异常动静。”
“是!”王老舵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