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反抗的,不就是那套写满了他们命运的旧法则吗?
良久,他睁开眼,对苏慕说:“笔和纸。”
苏慕立刻取来。
林昭挣扎着坐起身,胸口的剧痛让他冷汗直流,但他握笔的手却稳如磐石。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那张洁白的纸上,写下了第一句话。
那不是命令,不是天条,而是一句温柔的宣告。
“凡心有所念,皆可视作信;凡情有所寄,皆可投递。”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窗外,那片原本平静的校园湖泊,湖心处的水面,陡然泛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
柳知音正盘坐在湖边,一张古琴横于膝上。
她感应到了那股源自林昭意志的波动,素手轻扬,拨动了琴弦。
《焚心调》的全曲,第一次在毫无保留的情况下,奏响于天地之间!
琴音不再是引诱,不再是试探,而是化作一座宏伟的桥梁,穿透层层水波,越过时间的裂隙,直抵那座陷入死寂的上古仙宫心核。
“嗡——”
湖面之上,数百道虚幻的残魂缓缓浮现。
他们不再是疯癫狂乱的模样,而是恢复了万古之前那身穿白衣、面容平静的仙人姿态。
他们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岸边病房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林昭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那张写下新规的纸上,继续书写。
血字在空中凝聚成一枚枚古朴的“共约符”。
“我不要做你们的宫主,去延续另一场独裁。”
“我们,要一起写一本新的命书。”
话音透过心念,传递到每一个残魂的意识里。
湖面上的数百道残魂,沉默了片刻,随即,他们缓缓地、整齐划一地,对林(昭)的方向合拢了双掌。
下一刻,一道璀璨的光柱自湖心冲天而起,精准地穿透病房的墙壁,笼罩在林昭身上。
他那濒临崩溃的肉体,在这光柱的沐浴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走到了湖边。是赵炎。
他看着这神圣而浩大的一幕,眼神无比坚定。
“让我……试试第一条新规则。”
他走到光柱笼罩范围的边缘,面对着湖面,缓缓跪下。
他没有惊天动地的法宝,也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是笨拙地从地上捧起一抔湿润的泥土,用带着浓重乡音的、几乎是哽咽的声音低语:
“妈……俺想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奇迹发生。
他掌心那抔平平无奇的泥土之中,竟真的钻出了一点新绿,然后迅速舒展、绽放,开出了一朵洁白无瑕的小花。
花瓣上,凝结着一颗晶莹的露珠,在晨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宛如一滴思念凝成的泪。
林昭的病号服口袋里,那枚被他剜出的、已经彻底失去光泽的打卡器残骸,突然极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一行由残存感应模块自动分析出的、冰冷的文字一闪而逝:【检测到新型因果律生成……正在尝试命名……命名:自发愿力。】
同一时刻,院长办公室。
白院长面前的监控屏上,一个分屏画面陡然亮起红灯。
那是市精神病院的实时监控。
画面里,十七名被判定为重度缄默症、十年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的患者,在同一秒,缓缓地抬起了头,用干涩、嘶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说出了同一句话。
“我……也想写一封信。”
白院长浑身一震,她看着屏幕上那些曾经被视为“疯癫样本”的脸,此刻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属于“人”的渴望。
她沉默了许久,终于伸出手,按下了桌上一个从未启用过的录音键。
她对着麦克风,郑重地,仿佛在宣告一个新纪元的开启。
“实验档案‘疯癫溯源’今日封存。启动全新研究项目,代号:希望。”
深夜,身体初步恢复的林昭,独自一人来到了湖畔。
夜风吹拂着他宽大的病号服,猎猎作响。
他手中拿着那张写满了新规则的血纸,看着眼前这片因为自己而改变了法则的湖泊,眼神平静而深邃。
他将那张纸,轻轻地投入水中。
纸张并未下沉,反而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点燃,在水面上熊熊燃烧起来。
那火焰不是凡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