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2月13日,下午四点二十分。
石洼乡卫生院是一栋孤零零的灰白色二层小楼,立在乡集市后街的尽头。墙皮有些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砖块。楼前一小块空地上停着几辆自行车,角落里堆着些废弃的输液架和纸箱。
陈默和老郑推开一楼的玻璃门,一股消毒水和来苏水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门厅不大,靠墙摆着几条褪色的塑料长椅,坐着几个等待看病的乡民,神情木然。
靠里是一个简易的挂号兼取药窗口,旁边是诊室的门。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护士正从处置室里出来,手里拿着空针管,看样子刚给病人打完针。
她看到穿着警服的老郑,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老郑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小李护士,忙呢?”
被称作小李的护士点点头,手指捏着针管,有些无措:“郑叔……有啥事?”
陈默放缓语气,接过话头:“小李护士,我们想了解一下情况。最近半个月,卫生院有没有接诊过受伤比较重的年轻小伙子?大概二十多岁,左边额头眉毛上面可能有一道新疤。”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下额头的位置。
小李护士愣了一下,眼神迅速瞥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又看向挂号窗口后面正在打盹的老医生。她犹豫了几秒,声音压得极低:“……有。”
她示意陈默和老郑跟她走到窗边,这里离其他人稍远些。窗外是卫生院的后院,晾着几件白大褂,再往后就是一片荒凉的坡地。
“大概……半个月多了吧?”她回忆着,声音更低了,几乎成了气音,“那天晚上我值夜班,都快十点了,没什么人。他自己走进来的,走路有点晃。”
“左边额头这儿,”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眉骨上方,“有一道口子,不算特别长,但挺深,血糊糊的。撩起袖子胳膊上全是伤,一道一道的,像是鞭子抽的,背上也有,青一块紫一块。”
“他说是干活不小心摔的、碰的。可我看着根本不像。”
小李护士摇摇头,眼神里带着后怕,“我给他清创上药的时候,他疼得直哆嗦,突然抓住我手腕,声音特别急特别低,说‘大姐,救救我,我是被关在黑驼山煤窑里的,想跑没跑成,被抓回去打成这样’。”
“他还求我,让我赶紧帮他报警。”
陈默眼神专注,不动声色地问:“他说煤窑在哪儿了吗?老板叫什么?里面还有多少人?”
“他说老板外号叫‘周秃头’,煤窑在黑驼山很深的地方,车开不进去,得走一条很难走的土路才能到洞口。”
小李护士努力回忆着,“还说……窑里关了十几个跟他一样打工的,有两个好像脑子不太灵光,是傻子,天天挨打最狠,饭都经常不给吃……”
她话音未落,脸色突然白了白,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我刚听他说完,正心慌意乱,想着去哪找电话报警……处置室的门就猛地被推开了!进来两个男的,都穿着黑皮夹克,个子很高,一脸凶相。”
“其中一个直接过来一把揪住那小伙子的胳膊,就往门外拖,嘴里还说‘妈的,偷懒跑到这儿来了,赶紧跟老子回去干活!’”
“那小伙子挣扎着喊‘我不回去!救命!’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