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星域的记忆迷雾翻涌着紫灰色的浪涛,每一缕雾气都像浸了墨的棉絮,触到远航号的能量护盾便簌簌化开,在金属外壳上留下转瞬即逝的记忆残片——有时是地球医院的手术灯,有时是星渊岛的棕榈叶,偶尔还会闪过几个陌生的人脸,嘴角噙着没说完的话。林疏桐站在舰桥的观测窗前,指尖按在微凉的玻璃上,那里正映出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穿着黑色手术服,眼眸像淬了血的黑曜石。
盯着自己的影子发呆可不是好习惯。顾清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大褂的袖口蹭过她的手肘,带着消毒水与星渊火种残留的暖意。他手里端着两杯热饮,杯壁上凝着的水珠坠落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在这片被记忆杂音填满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林疏桐转过身,接过杯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都像被电流蛰了一下。这细微的触碰却像投入记忆迷雾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舰桥的灯光突然变成市立医院的无影灯,顾清越的白大褂沾着虚拟的血渍,而她自己正握着手术刀,面前的手术台上躺着温清晏逐渐冰冷的身体。
疏桐!顾清越的呼喊像一把冰锥刺破幻象,舰桥的灯光重新亮起,只是两人眼底都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红。林疏桐大口喘着气,发现掌心的热饮已经凉透,杯壁上凝结的水珠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她的白大褂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又是虚无搞的鬼。顾清越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精准地刺入她后颈的风池穴,刺痛感让那些盘旋的负面记忆像退潮般散去。他的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早已摸索出对抗记忆篡改的法子,只是每次发作都像在旧伤口上撒盐,疼得人喘不过气。
突然,星轨的投影剧烈闪烁起来,原本由星轨线条构成的人形像电视信号中断般扭曲着,发出的电流声。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记忆冲击波——坐标x73y49,是遗忘之核的方向!它的声音忽高忽低,夹杂着无数细碎的人声,像是有千百个记忆碎片在争夺话语权。
林疏桐一把扯掉颈后的银针,血珠顺着针孔渗出来,她却浑然不觉。全员戒备!程叙,给星舰充能到最高级!顾清越,跟我去医疗舱——话没说完,整艘星舰突然剧烈倾斜,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狠狠摇晃。观测窗上的反疏桐影像突然笑了,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黑色手术服下的皮肤渗出暗红色的光。
医疗舱里早已乱成一团。沈星遥的治愈光环忽明忽暗,淡金色的光芒中夹杂着灰黑色的丝线,那些本应被治愈的伤员皮肤上,竟浮现出陌生的记忆纹路——有镜域人的透明皮肤,有蚀影的黑雾形态,还有一些像是用鲜血画就的符文。叶婉音跪在地上干呕,她刚给一个伤员包扎的伤口,竟渗出了带着铁锈味的黑色液体。
不行...我的能力在被篡改...沈星遥的声音发颤,她的麻花辫不知何时散开了,浅绿色的头发里缠着几缕灰黑色的记忆迷雾。当林疏桐伸手去拉她时,却看到她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脸——不,是反疏桐的脸,正拿着手术刀,对准沈星遥的心脏。
小心!顾清越一把将林疏桐拽开,他的白大褂被沈星遥无意识挥出的能量波划破,露出的皮肤上瞬间浮现出一道记忆伤痕,像被强酸腐蚀过般冒着白烟。是虚无在搞鬼,它在利用伤员的记忆反击!他从医疗柜里翻出一包银针,用牙齿咬开包装纸,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林疏桐突然想起守核者说过的话——记忆的本质是能量,正面记忆是阳,负面记忆是阴,阴阳失衡便会引发记忆崩塌。她猛地扯开自己的白大褂,露出左肩那枚星渊火种的印记,原本温暖的金色光芒此刻正被灰黑色侵蚀,像一块被污染的琥珀。
沈星遥,集中精神!林疏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按住沈星遥的肩膀,星渊火种的光芒顺着指尖注入。当金色光芒触到那些灰黑色丝线时,发出的灼烧声,沈星遥疼得尖叫,瞳孔里的反疏桐影像却在消融,露出她自己惊恐的脸。
就在这时,医疗舱的门被猛地撞开。程叙拄着金属义肢跌进来,他的机械腿不知被什么东西腐蚀出几个洞,冒着电火花。不好了...蚀影的主力...在攻击遗忘之核!他的头发乱糟糟的,额角渗着血,平时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写满了焦虑。
话音刚落,整个医疗舱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星渊火种和沈星遥的治愈光环还亮着,在黑暗中勾勒出众人惊愕的脸。一阵细碎的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金属,又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墙壁。
是记忆守卫!叶婉音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