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决定以大局为主,不与他一般见识。
但也不代表她要把口闷气咽下去——
毕竟她可是个十分讲道理的人。
“殿下可听说过食色性也?说的便是吃饭、好色,乃人之天性。”
“譬如刚出生的婴孩,虽然蒙昧混沌,无思无想,却也知道饿了要吃,渴了要喝,困了要睡,看到可怕的东西会哇哇大哭,看到美好的东西会下意识亲近,这些都是天性使然。”
“方才我或许盯着你是久了些……”
说到这,她略有不服,小声咕哝了一句“但也没多久吧”
,又肃了语气继续道:“若你觉得冒犯,尽可与我明说,我与你道歉,而非开口就要挖我的眼睛。”
“且我方才盯着你看,只是出于被美好事物所吸引的本性,并无恶意。”
这般说着,眼睛却又忍不住往男人脸上瞥了一眼:“但殿下长得这么好看,我也实在是控制不住我的眼睛……嗯,大不了我以后都背对着和你说话好了。”
说完,她径直转过了身,只拿个圆润饱满的后脑勺对着他。
司马璟:“……”
他不过说一句,她就说这么一大堆。
且嘴上说着与他道歉,话里话外都透着不服气。
“这样可以了吧?”
云冉面对车壁,耳朵却始终注意着身后的动静:“殿下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咯?那以后你要和我说话之前,记得先打个招呼,容我转过身去。”
司马璟:“……”
本不想搭理这等幼稚行径,但想到袖中那份礼单,还是沉了口气:“转过来。”
云冉没回头:“殿下有事?”
司马璟:“拿去。”
云冉:“什么?”
司马璟:“拿去便知。”
云冉:“但我转过头,肯定又要看你了,万一你又生气挖我的眼睛怎么办。”
司马璟:“……”
“哦对,我可以闭上眼。”
她自问自答间就寻到了办法,转过身,朝他伸出手:“殿下给我吧。”
眼见她当真闭紧了双眸,司马璟一时无言。
将回门礼单放在了那只摊开的小手上,却也不期然地看到了她指间的薄茧,以及虎口处的一道极淡的疤。
沉吟片刻,他还是问了:“你手上的疤怎么回事?”
云冉一接过礼单,就“咻”
地背过了身。
听他问起,只漫不经心答了句:“几年前去后山砍柴,没注意摔了一跤,手掌刚好磕在尖石头上了。
还好不是很深,回去搞了点药汁子包起来,四五日就结痂长新肉了。”
于云冉而言,这不过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但司马璟看着那道背对着的娇小身影,不由自主去想当时的场景。
几年前,她也就是个八九岁的半大孩子,胳膊没准还没柴火粗,就要去山上砍柴。
摔倒受伤的那一刻,她可哭了?
定然是哭了。
能留疤的口子,皮肉定然都豁开了,怎能不哭?
他的皮肉第一次被鞭子抽得豁开时,他都痛得忍不住哭了,何况她一个小姑娘。
“云……”
司马璟薄唇抿了抿,看着那道樱粉色背影:“云冉。”
那背影顿了下,却没回头:“殿下还有事吗?”
司马璟:“转过来。”
云冉觉得莫名,但还是转过了身,只眼睛仍闭着:“殿下有事快些说吧,我礼单还没看完呢。”
有那么一瞬,司马璟觉得她是在故意气他。
但她表情纯良,语气诚恳,仿佛真的害怕被他挖眼。
胸膛上下起伏了两下,他深深吐了口气,才道:“睁眼说话,我许你看。”
话音未落,眼前的粉裙小娘子霎时睁开了眼:“真的啊?”
司马璟从未见过这样明亮而灵动的眼睛。
明明车厢里光线略显昏暗,可她睁眼的一瞬,清澈如溪的眼睛溢满了光。
波光粼粼,葱蔚洇润。
叫人不忍挪开眼。
“真的吗?我可以随便看你,你不会生气,更不会挖我的眼了?”
云冉眼睛里满是惊喜,细看还噙着一丝得逞的无赖,“男子汉大丈夫,你说话算话哦,祖师们都在天上都听着呢!”
司马璟:“……”
他又不信道,管他们听不听。
但看着面前这双欢欣雀跃的黑眼睛,他嘴角微抿了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