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天色渐暗,廊下的宫灯也依次点燃。
云冉正要出门去催膳,榻边的男人冷不丁道:“我去。”
云冉愣了下,等回过头,才反应过来:“赶集?”
司马璟嗯了声:“不过,只你和我。”
那双深邃如潭的黑眸深深看向云冉:“不许再带旁人。”
“可是赶集就是人多才好玩呀,樱樱和九娘也就罢了,我四哥也不算旁人吧……”
云冉小声咕哝着,见榻边男人的脸色似是越来越沉,虽觉得他有些蛮横了,但想到此行是她力邀他来,且今早太后还给了她一大盒东珠,让她多陪陪他……
“那行吧。”
云冉深吸一口气,点头答应下来:“就我和殿下,不喊旁人。”
话落,男人紧绷的脸色才稍稍柔和。
他从榻边起身,经过云冉身旁时,无比自然拉过她的手:“去用膳。”
云冉也没多想,由着他牵着一道去了饭厅。
行宫的御膳比之王府里的手艺,摆盘雕工更精致,但论味道,云冉还是觉得王府的厨娘们做的更有滋味。
与司马璟聊过之后,她才知宫里御膳送到桌前时,都要经过好几道的查验,这一遍遍的勘验,刚出锅的锅气自也散了。
而她湛露堂的饭菜,是一出锅就直接送上桌,半点不带耽误,吃的就是个热气腾腾、新鲜滋味。
一顿晚膳用完,照例弹琴交吻消磨掉一个时辰,云冉再次对司马璟发出邀请:“殿下,泡温泉真的很舒服,不舒服我把头给你,你就去试试嘛。”
司马璟:“……”
他要她的头作甚。
但她的盛情,他的确感受到。
只是——
“不去。”
司马璟垂下黑眸,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你自去便是。”
云冉:“……”
不理解,一千一万个不理解。
但男人神色如此决然,她知自己再劝也是无益,只得耷下脑袋:“哦。”
她抱着换洗衣物,带着青菱等一干宫人离开了。
夜色沉沉,腊月的冷风吹过脸颊,却吹不散云冉心底的郁闷与不解:“你说殿下他到底怎么想的?我是叫他去泡温泉,又不是要拉他下油锅,他为何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我呢?”
青菱也不理解。
若说是介意男女共浴,可他们俩都同床共枕,夜夜亲得嘴都肿了,还会在乎这个?
可若是说景王不喜欢泡温泉,可他一次都没泡过,又何来不喜欢?
想来想去,也只得将此归结于性情古怪。
“娘子不必为此怏怏不乐,殿下不来是他的损失。
您既然喜欢泡,就多多享受,这样的好机会一年也才一次呢。”
“你说得对,我可不要像他那样有福不享,自讨苦吃。”
云冉一向听劝,很快便打起了精神,还懒洋洋哼起了小调:“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夜阑人静,雪意昏昏。
万寿殿内,青鹤瓷九转顶炉里檀香袅袅。
赵太后慵懒斜坐在美人榻上,一头乌发散落着,身着一袭暗黄色的锦缎寝衣,正由着大宫女替她通发。
待听得大太监说完飞鸾殿的动静,赵太后不禁紧紧拧眉:“连着两晚都是景王妃自己去泡温泉,景王一次都未去?”
大太监张德海点头称是,稍顿,又补了一句:“据说王妃一直劝殿下去,是殿下坚持不去。”
赵太后也猜到是怎么个情况。
“这么好的机会,怎能就这样浪费了?”
她凤眸轻眯,呢喃道:“得想个办法才是。”
沉吟良久,赵太后抬手示意大宫女带人退下,又轻敲了敲案几。
张德海会意,连忙上前,将腰弯得更深,“奴才在。”
赵太后从榻边坐起,压低声音絮絮吩咐了一番。
末了,她轻抚衣袖,淡声道:“好生安排吧。”
***
翌日清晨,云冉照样起床洗漱,晨练早课。
司马璟也照样看着她晨练,待她做完早课,再与她一道用早膳。
因着今日要骑马,云冉特地选了一身轻便利落的藕荷色绫缎小袄,裙子也选了条耐脏的黛青色细布料子,一头浓黑茂密的黑发未加任何珠钗首饰,只单单以一根簪子盘成个螺髻,身上更是图行动方便,未戴任何首饰。
这般简简单单的妆扮,却因生着一张精致如画的脸蛋,非但不会觉得寒酸,反而有种天然去雕饰的清丽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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