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响起一声喑哑:“不是我。”
赵太后脚步顿住。
她眉头仍蹙着,微微侧眸,睇向榻边那面上泛着不正常青红的帝王。
文宣帝强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黑眸幽寂:“不管你信不信,自他回来,我从未想过取他性命。”
悔恨的事做过一次就够了。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杀他。
赵太后紧绷着脸,深深盯着文宣帝,目光晦暗不明。
良久,她才叹道:“你该早说。”
语气也柔和下来,似是安慰:“你面色不大好,先歇着吧,待会儿哀家叫太医来给你瞧瞧。”
说罢,赵太后转身往外,淡声吩咐:“看顾好陛下,别叫他劳累。”
殿外太监忙垂首应道:“是。”
初夏阳光灿烂,寝殿的门“吱呀”
一声缓缓阖上,掩住一殿寂寥。
***
云冉在紫宸宫的偏殿见到了赵太后。
得知她的来意,赵太后一脸沉静:“别急,哀家已调动梅花内卫,前往浔阳。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若是阿璟真有任何三长两短,哀家也绝不会放过害他的人,必定追查到底,将其五马分尸,九族尽诛。”
来之前,云冉已猜到会是这么个回应。
如今亲耳听到,心里安定了一些。
却也仅仅是一些。
就如往干涸的池塘里倒了一勺水,心还是空落落一片。
赵太后见这小儿媳失魂落魄的模样,虽有不忍,但她自个儿还有一堆事要忙,也没多少闲心安慰她,只道:“你先回府歇息,待阿璟那边有了消息,哀家即刻派人给你传信。”
话说到这份上,云冉也知该退下了。
“有劳母后了。”
她垂首屈膝:“母后也千万保重身体,莫要太担忧。”
“嗯,去吧。”
云冉离了紫宸宫,思虑一番,还是回了长信侯府。
自她上午离开,府中众人也都没再出门,只回了各自的院落,联系一切可用到的力量与人脉,前往浔阳增援。
得知云冉从宫里回来,众人也都匆匆聚集正院,询问宫里的应对。
云冉如实说了,又问长信侯:“梅花内卫很厉害吗?”
长信侯沉吟良久,道:“梅花内卫乃是历任皇帝手中最隐秘的一股精锐势力,无人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也无人知道他们分布在何处,他们也只效忠于帝王。”
只是没想到,文宣帝登基多年,梅花内卫却依旧把握在赵太后手中。
想当年新帝登基,尚且年少,赵太后垂帘听政,直到新帝娶了皇后,方才撤走帘幕,还政于帝。
照说这属于帝王的梅花内卫,也该移交给文宣帝……
亲母子,竟还这般防备,留了后手?
想到这一层的云家人皆是心有戚戚,不免感慨皇家亲情凉薄。
云冉倒没想这些,她现下只关心司马璟的下落。
得知梅花内卫很厉害,比天子禁军还要厉害,她心下稍安。
可是当郑氏劝她进些吃食,耐心在长安等消息时,她忽然清晰的意识到,她是个毫无耐心之人。
她坐不住,等不了,必须做点什么。
哪怕她的力量微不足道。
于是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云冉就背着个包袱,留下一封信,回景王府牵了她那匹雪点梅,直奔长安城门。
只是还没出门,就被三位哥哥追上了。
大哥道:“冉冉,你别冲动,宫里与当地都派人在寻了,人手已经足够了。”
三哥道:“是,你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叫我们担心。”
四哥也道:“对啊,安心在府中待着等消息吧。”
三人都不理解妹妹怎的如此胆大,一人一马一包袱就敢往外跑。
云冉却不觉得这有何不妥,从前她一个人上山砍柴、下山买药,不也过来了吗。
总不能过了一年好日子,就变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贵琉璃人儿。
“我带了钱和刀的。”
云冉拍拍靴子里的匕首,又指着身上洗得发白的蓝色道袍:“实在没钱用,我还能去道观挂单。
便是山匪恶霸,也不打劫出家人的。”
三位哥哥:“……”
“若我在长安干等着,没准没等到殿下回来,我自个儿先憋疯了。
反正我心意已决,你们拦不住我——”
云冉握紧缰绳,一脸坚定:“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