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修平勒马站在阵前,望着山坡上仍在晃动的人影,眉头紧锁。
这伙流民里竟藏着懂利用地形的角色,看来不能小觑。
他抬手抹去脸上溅到的血污,沉声道:“守住此处,待探明坡上虚实再做打算。”
风里还飘着箭矢破空的余响,坡上的流民见骑兵退了,欢呼起来,却没人敢冲下来。
骑兵队在开阔地列阵以待,马蹄时不时刨着地面,像一群蓄势待的猛兽。
——刚才的冲击虽被打断,可那股锐不可当的气势,仍让对面的流民不敢轻举妄动。
山坡上的风突然变得热烈起来,几十面大旗在风里猎猎作响。
红的、蓝的、灰的……那布料看着新旧不一,显然是临时搜罗来的碎布拼缝而成,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狂野劲。
最扎眼的是旗上的字——一个斗大的黑色“焦”
字,或许用烧黑的木炭涂就,边缘还带着些许污渍,在各色布料上显得格外醒目。
十几面“焦”
字旗在山坡各处挥动,像突然亮起的星辰,瞬间刺破了战场的混乱。
“是大盟主!
大盟主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声音像野火般在流民潮里传开。
原本溃散奔逃的人猛地顿住脚步,回头望见那片挥动的旗海,眼里瞬间燃起光来。
“太好了!
咱们有救了!”
“大盟主带援兵来了!”
震天的呼喊盖过了之前的哀嚎,连空气都仿佛被这股兴奋烘热了。
那些刚才还六神无主的小领们,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盆热水,瞬间清醒过来。
有个手里还攥着半截锄头的小头目,激动得把锄头往地上一戳,朝着山坡方向直跺脚:“是焦盟主!
我就说咱们不会输!”
他们像找到了主心骨,扯着嗓子喊自己的人:“都回来!
归队!
焦盟主来了,怕个球!”
原本散乱的队伍,竟真的一点点收拢起来,重新列成歪歪扭扭的阵型。
可几大家领的脸色却复杂得很。
豹子哥捏着鞭子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忌惮。
焦大盟主威名在外,当年在苍州平原,就是他领着各路流民从骑兵包围圈里杀出条血路。
可也正因为这样,这人的威望太高,只要他的旗一扬,底下的人就像忘了自己是谁的兵。
花大姐刚撤回的队伍还没站稳,见了“焦”
字旗,眉头微微一皱。
她跟焦盟主没什么交情,只知道这人手段厉害,当年花脸兄弟的哥哥,就是不听他号令,被他当众斩了立威。
如今这人突然出现,是来帮忙,还是赶来收编各家的?
张闯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语气酸:“老大来得倒巧,早不来晚不来,偏等咱们快撑不住了才露头。”
花脸兄弟面无表情在旁边嘀咕:
“听说焦老大最近收了不少散部,这下咱们怕是……”
话没说完,就被自家大哥瞪了回去。
只有老杨头缩在人群后,看着山坡上的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焦大盟主?来得正好。
鹬蚌相争,渔翁才能得利。
他悄悄给两个侄子递了个眼色——好戏,才刚开始。
山坡上的“焦”
字旗还在挥动,流民的呼喊声越来越响,原本溃散的气势竟一点点凝聚起来。
韦修平在开阔地望着那片旗海,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突然冒出来的“焦盟主”
,显然比豹子哥、花大姐这些人更难对付。
他勒转马头,望向将台方向——看来,得让师父拿个主意了。
杜尚清站在将台上,目光扫过山坡上那片晃动的“焦”
字旗,又落回下方渐渐稳住阵脚的流民潮,指尖在栏杆上轻轻叩了叩。
骑兵突袭本就是为了搅乱局势,趁对方阵脚松动时撕开缺口,能重创其主力自然最好,若不能,至少也要打散他们的气势。
可眼下,对方援兵据守山坡,流民借着这股势头重新收拢,整条兵线像被钉死在原地,再想凭几千人马展开冲击,无异于以卵击石。
“鸣金!”
他沉声下令。
“当——当——当——”
清脆的金钲声穿透战场的嘈杂,瞬间传遍防线。
正在南线与花脸兄弟对峙的援兵闻声收势,有人迅搬动绞盘,沉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