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跟着的队伍足有数百人,步伐齐整,手里的长矛、大刀闪着寒光,显然是常家庄的护卫队倾巢而出了。
队伍末尾,一辆乌木马车不紧不慢地跟着,车轮碾过石子出“咯吱”
声。
车帘紧闭,却掩不住里面透出的低气压。
车内,常家大公子常云霆正端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头的玉佩,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
“废物!
一群废物!”
他低声骂了一句,想起派去杜宅的那几个死士至今没消息,眼神更冷了几分。
一个杜尚清,一个破落山村,竟敢扣下他常家的人,还坏了他大伯的好事,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公子,前面就到鲤鱼关了。”
车夫在外禀报,声音带着点怯意。
常云霆掀起车帘一角,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关口,嘴角勾起一抹狠厉:
“告诉前面,不必废话,直接闯关。
我倒要看看,这小青山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马蹄声愈急促,尘土遮天蔽日,像是一头巨兽正朝着小青山的方向扑去。
官道旁的农户早吓得关紧了门,躲在窗后偷偷张望,大气都不敢喘。
——瞧这架势,像是要去同人拼命,可惹不起。
而此时的小青山,北坡的田地里还响着锄头挖土的声音,铁器坊里传来水锤的“哐当”
声。
谁也没料到,一场风暴正顺着黄泥岗的官道,步步逼近。
常家在荆山府经营多年,家底殷实,早年便养了数百护卫,刀枪精良,寻常村镇的乡勇根本不是对手。
前几年荆山府叛军作乱,常家护卫队借着平叛的由头,捞取了不少功劳,罗知府当众赞过几句“忠勇”
。
这便成了他们的护身符,在府城周边横行起来,强占良田、欺压商户是常事,百姓敢怒不敢言。
这次杜家的事,算是戳了常家的肺管子。
原本常老爷看中了杜尚风的女儿潇菱,想着纳作小妾,既讨了便宜,又能拿捏住杜尚风这个读书人,将来在科举场上替常家说话,算盘打得噼啪响。
谁知成亲第一夜,潇菱竟跳窗跑了,满堂的高朋居然看了场笑话。
常老爷又气又羞,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后拍着桌子喊要扒了杜家人的皮。
更让常家恼火的是,杜尚风一家竟连夜卷了铺盖,从府城消失得无影无踪。
常云霆派人查了三天,才摸到线索——这杜家祖籍,原是白水镇半坡村的,跟那小青山的杜尚清团练乃是亲兄弟。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常云霆坐在马车上,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一个破落户,也敢戏耍我常家?今日踏平半坡村,把杜尚风一家揪出来,男的打断腿,女的……哼,正好给我大伯赔罪!”
队伍离鲤鱼关越来越近,常家护卫队的气势也愈嚣张,马蹄踏得烟尘滚滚,刀戟碰撞声刺耳。
有路过的行商认出是常家的旗号,吓得赶紧往路边躲,嘴里直念佛——这架势,像是要去屠村啊!
常云霆望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小青山轮廓,眼里满是阴狠。
他才不管杜尚清是不是什么“团练”
,在荆山府地界,还没有他常家摆不平的事。
今日不仅要抓回潇菱,还要让整个小青山知道,跟常家作对,是什么下场。
风卷着“常”
字大旗,在官道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一路向着鲤鱼关压去,仿佛要将那道关口,连同关内的烟火人间,一并碾碎。
常云霆的嚣张,更添了几分底气——他家与军中都统素有往来,关系匪浅。
这次决意去小青山兴师问罪,他特意请动了军中一位千总随行。
这千总带着几名亲兵,一身戎装,腰悬佩刀,骑在高头大马上,神情倨傲,明摆着是给常家撑场面,意在压制杜家那位团练。
在常云霆看来,有这位千总在,便是给杜家架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他笃定,杜家若是识趣,自会乖乖低头认错;
可若敢不识相,真闹到动手的地步,有军中千总在场“见证”
,官府必然会向着有官方背景的自家。
到那时,杜家不仅占不到半分便宜,怕是还要吃个大亏,甚至可能被扣上“对抗官军”
的帽子,落得个得不偿失的下场。
正是抱着这份心思,常云霆一路行来,越有恃无恐,仿佛已然胜券在握,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