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小队长急道:“大人,要不要再派些弟兄下去?”
“不必,”杜尚清目光落在水里那个短褂的身影上,“他们能应付。”
果然,有了顾秀才加入,水下的局势渐渐逆转。
郭喜带的弟兄们在船舷边搭手,见有黑影露头便用竹竿猛戳,水鬼们腹背受敌,很快便溃不成军。
最后一个水鬼被疍叔拧断了脖子,沉入水底,水面上的厮杀声才渐渐平息。
“上来吧!”杜尚清对着水面喊道。
田小哥先托着受伤的涂广浮出水面,崔响扶着顾秀才,疍叔最后一个上来,手里还拎着个活口。
那人被按在甲板上,浑身瘫软,嘴里不停吐着泥水。
顾秀才抹了把脸上的水,短褂湿透贴在身上,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前,哪里还有半分书生模样,却咧着嘴笑:
“这些腌臜东西,倒还有些本事。”
涂广捂着流血的胳膊,也笑道:“多亏大哥援手,不然俺们怕是要栽在这儿。”
杜尚清看了眼那被擒的水鬼,又看向泗水县城的方向,眼神冷得像冰:
“看来,有些人是等不及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杜尚清俯身,一把揪住那水鬼的衣领,声音低沉如冰:“谁派你们来的?”
水鬼浑身筛糠,嘴唇哆嗦着,却只吐出几个含糊的字眼:“不……不知道……俺们只是拿钱办事……”
“拿钱办事?”杜尚清冷笑一声,指节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
“凿沉官船,谋害朝廷命官,这罪过,够你死十回了。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把你扔回水里喂鱼。”
水鬼吓得脸都白了,眼珠乱转,显然还在犹豫。
一旁的齐威抬脚踹在他腿弯,厉声道:“大人问你话,敢不说?”
“我说!我说!”水鬼终于扛不住,哭喊着道,“是……是泗水县令竺大人身边的张班头让俺们来的!
他给了俺们五十两银子,说只要把船凿漏,让大人……让大人葬身水底,还有重谢!”
“竺铮?”
杜尚清眉峰一蹙,随即了然——竺铮是王直的人,他敢动手,背后定然少不了王直的默许,甚至是指使。
白日里在河湾吃了亏,夜里便来下死手,这王直的心胸,果然狭隘到了极点。
“把他看好了。”
杜尚清松开手,站起身,目光扫过甲板上的众人,“涂广,带弟兄们去检查船底,看看损伤如何。
田小哥,让人加强戒备,今夜怕是不会太平。”
众人应声忙碌起来。
涂广忍着伤痛,主动带着几个弟兄撑着小船绕到船底,借着月光查看,不多时回来禀报:
“大人放心,他们刚凿了几个小窟窿,还没透进水来,弟兄们已经用木塞堵上了,不碍事。”
顾秀才拧着湿透的短褂,沉声道:“王直和竺铮狗急跳墙,这次不成,难保不会有下次。咱们留在这儿,终究是被动。”
杜尚清点头:“先生说得是。看来,这泗水县城,是该去走一趟了。”
他看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白,语气果决:“天亮后,备轿。我倒要去县衙问问竺县令,为何要对本官痛下杀手。”
晨光渐亮,水面上的薄雾散去,战船缓缓调转方向,朝着泗水县城码头驶去。
甲板上,被擒的水鬼被牢牢捆着,嘴里塞着布团,眼神里满是绝望。
涂广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正与崔响清点弟兄们的伤势,顾秀才则在一旁擦拭着湿透的书卷,虽有些狼狈,眼里却透着股凛然正气。
杜尚清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近的县城轮廓,抚掌在甲首的机弩台上。
他知道,这一趟去县衙,必然会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波,但有些账,终究是要算清楚的。
——尤其是那些藏在官袍底下的龌龊,总得见见光。
泗水县衙大堂上,县令竺铮端坐在公案后,脸上堆着程式化的笑容,见杜尚清带着人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不知杜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竺县令不必多礼。”
杜尚清打断他,目光扫过堂下,“本官今日来,是想问问昨夜之事——有人雇用水鬼凿我战船,意图谋害,此事县令可知?”
竺铮脸色微变,随即摆出一副惊愕模样:
“竟有这等事?光天化日……哦不,朗朗乾坤之下,谁敢如此大胆?还请大人明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