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止所做的,不是过错,而是滔天罪行,对于这样的罪行,任何‘两全其美’的想法,都是对您这十几年所受苦难的亵渎。
血债,就必须用血来偿还。”
听到杨过这番话,公孙绿萼浑身一震。
她没想到,杨过非但没有劝解,反而如此旗帜鲜明地赞同母亲的复仇。
但不知为何,当这番话从杨过口中说出时,她心中那份撕裂般的痛苦,竟然奇迹般地平复了许多。
那份清晰的逻辑,斩断了她心中那份不切实际的幻想、
让她看清了现实的残酷与必然。
听完之后,公孙绿萼也释然了。
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看着女儿在听了杨过几句话后,就立刻改变了态度,那副唯他是从的模样,裘千尺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对杨过的认同感,瞬间又被另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她斜睨着杨过,阴阳怪气地说道:“哼,我女儿怎么就这么听你的话?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杨过闻言,忽然咧嘴一笑说道:“老前辈,您这话里怎么听着有股醋意啊?”
“你!”
裘千尺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调侃噎了一下。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看透过。
当即冷哼一声,猛地扭过头去。
“杨大哥!
你胡说什么呢!”
公孙绿萼的脸“刷”
地一下就红了,又羞又窘地轻轻捶了杨过一下,那力道轻得跟羽毛拂过没什么两样。
潭底的阴冷与黑暗被彻底抛在了身后。
杨过率先来到了崖顶,他稳稳地站在实地上,然后转身,伸出手臂。
很快,公孙绿萼娇小的身影也出现在洞口,她将手放入杨过的掌心,借着他的力道轻盈地跃了上来。
最后,稍稍用木板做了一张简易床,让裘千尺躺在上面,杨过少少用力,也将裘千尺从下面带了上来。
当裘千尺那残破的身躯重新接触到平实的土地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清新的空气,带着泥土和花草的芬芳,涌入她早已习惯了腐臭与血腥的肺腑,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久违的阳光虽然只是透过林间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却也刺得她那双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阵阵生疼,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而下。
她抬起头,贪婪地环顾着四周。
这里地势不算太高,但恰好可以将整个绝情谷的大半风貌映入眼帘。
远处的丹房、书斋、剑室,近处的花海、曲径、亭台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一如她被推下深潭之前的模样。
这十数年的时光,仿佛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谷中的一草一木,似乎都在嘲笑着她的凄惨,见证着那个男人的安然。
出来了自己终于出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从她的心底最深处喷薄而出,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那不是因为寒冷或虚弱,而是一种混杂着狂喜、悲愤、怨毒和无尽委屈的剧烈情绪爆。
情趣张开嘴,喉咙里出“嗬嗬”
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却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边缘。
“娘”
公孙绿萼连忙蹲下身,扶住母亲不住颤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娘,您别激动,一切都会好的,我们出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好好”
裘千尺口中喃喃着,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泪水混合着刻骨的仇恨,让她的目光显得异常骇人。
她猛地抓住女儿的手,那枯瘦如柴的指骨几乎要嵌进绿萼的皮肉里:“绿萼,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爹!
去找那个王八蛋!”
她的声音不再尖利,反而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沙哑,仿佛是从九幽地狱里传来的索命之音。
公孙绿萼被母亲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恨意所震慑,但她也明白,这是无可避免的宿命。
她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好!”
说罢,她便背着自己那残破不堪的母亲,一步一步,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绝情谷深处,朝着那个她们共同的、却又意义截然不同的“家”
走去。
那背影,一个娇弱,一个残缺,却都透着一股义无反顾的决绝。
看着母女二人远去,李莫愁的身影才从一棵大树后缓缓走了出来,她来到杨过身边,望着那两个背影消失的方向:“接下来,这绝情谷可要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