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头上留下黑色的印记,像给木头标上了生命的轨迹。
可试做的第一把曲辕犁出炉时,所有人都傻了眼。曲辕的角度用角尺量过,确实是 135 度,犁壁弧度也卡着 60 度做的,铁力木的犁架油光锃亮,看起来结实又漂亮。可套上牛一试,问题就来了:犁尖刚入土就歪向一边,翻起的土块大小不一,还总卡在犁壁上,得时不时停下用手扒拉,比老犁还费劲。
“这咋回事?” 王铁匠抹着脸上的汗,汗珠滴在铁砧上,瞬间蒸发,他不解地挠头,粗硬的头发里还沾着铁屑,“尺寸都对着呢,分毫不差,咋就不好使?”
李杰蹲在犁旁,手里拿着个黄铜量角器,这是他让工匠特意打造的,上面刻着精细的刻度。他量了又量,忽然指着犁壁道:“弧度是 60 度没错,但这曲线太生硬了。你看这里,” 他用手指沿着犁壁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从底部到顶端得是平滑的弧线,像水流过石头那样自然,土才能顺着翻过去,不用人力拨土。” 他拿起一把小凿子,亲自在犁壁上打磨起来,凿子划过铁器的声音有些刺耳,“再弯一点,对,就是这个弧度,让土能自己‘跑’到另一边,不用人管。”
工匠们围着看了半晌,刘木匠忽然一拍大腿,震得旁边的刨子都动了动:“原来如此!咱们只盯着角度,忘了这曲线得讲究顺滑,就像做木桶的弧度,差一分都漏水,这犁壁的弧度要是不顺畅,土就卡得住!”
接下来的十几天,工坊里的试错就没停过。第二把犁曲辕太脆,刚耕半亩地,“咔嚓” 一声就断了,铁力木的断口处还带着木刺;第三把犁壁弧度太缓,翻土浅得像挠痒痒,还不如老犁翻得深;第七把总算顺畅了,却发现犁底的耐磨层太薄,在石头多的地里耕了不到半天就磨秃了,露出里面的软铁。
李杰每天都泡在工坊里,身上沾满了铁屑和木屑,活像个普通工匠。有时他蹲在试验田看老农试犁,手里拿着纸笔,把每一个卡顿、每一次倾斜都记下来;有时他趴在铁匠铺的铁砧上改图纸,墨汁滴在铁砧上,晕开一小片黑渍。他让王铁匠在犁尖加了层高锰钢,这种钢材是他根据记忆里的配方让铁匠铺特制的,硬度极高;又让刘木匠在曲辕内侧加了根辅木,用铆钉固定,增强承重,辅木的材质选了更轻便的桑木,这样既结实又不增加太多重量。
直到第十四次试做,当那把黑沉沉的曲辕犁被牵到田里时,连风都仿佛屏住了呼吸。犁架是铁力木的,深褐色透着油光;犁壁是高锰钢打造的,泛着青灰色的光泽;曲辕的弧度流畅自然,像一弯新月。
牵牛的是个姓周的老农,六十多岁了,干了一辈子农活,用过的犁没有十把也有八把,手上的老茧比铜钱还厚。他握着犁柄时还在嘀咕,声音里带着怀疑:“这弯弯的辕子能好使?别是中看不中用,到时候耕不动地,白费力气。” 可当牛迈开步子,犁尖稳稳入土,翻起的土块顺着犁壁哗啦啦地滚到旁边,大小均匀,深浅一致,像用尺子量过一样,老农的眼睛瞬间亮了,浑浊的眼珠里闪着光。
一圈下来,老农抹了把汗,汗珠顺着脸颊的皱纹往下流,滴在泥土里。他看着身后整齐的犁沟,沟深足足有五寸,土块松散,咧开嘴笑了,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神了!这犁真神了!老犁得两个人推着走,牛还得是壮实的公牛,这玩意儿我一个老头子牵着牛就走得稳稳的,速度还快了一半!你看这土翻的,比老犁深三寸,保准能多打粮食!”
工匠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王铁匠激动得把铁锤往地上一扔,“当” 的一声,震起一片尘土,他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成了!咱们真的成了!” 刘木匠摸了摸曲辕,手指在光滑的木头上滑过,眼角的皱纹里都带着笑:“这铁力木就是顶用,弯成这样都没裂,看来这趟岭南没白跑。”
李杰望着那片新耕的土地,泥土的腥气混着青草的味道扑面而来,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知道,这把曲辕犁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播种机、脱粒机、收割机…… 农科院里那些沉睡的技术,终将在这片土地上苏醒,为大唐的田野带来新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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