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在空中甩出一条长痕,洒在石砖上,溅到托马斯的脸上。
他愣了半息,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怒喊,一名身穿皮甲的士兵举著盾衝上来,撞在那兽人肩膀上,把他逼退几步,但紧接著便被另一柄巨斧横扫过腰一一整个人被砸翻在地,皮申连看內衬撕裂开,鲜血染满了半边墙砖。
“那些怪物上墙了!”有人在叫,声音嘶哑。
“撤!撤到塔楼!”另一边有士兵高喊。
可不是每个人都能退下去。
托马斯想动,脚却动不了。
他看见那名还在地上挣扎的士兵正试图爬起来,可那名兽人已经举起战锤,狠狠砸了下去。
一声脆响,骨头断裂的声音与鲜血四溅混作一团。
托马斯终於退了一步,却踩到城墙上破碎的石砖,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拼命撑起身子,回头看见有几名民兵已经扔掉了手里的矛和盾,惊恐地向城墙甬道的方向逃去。
“別跑!回来!”他听见有人在喊,但声音太远、太乱,已经没人听得清了。
他费力地站起,扶住旁边的垛口,抬起那根钝矛,看见又有一名兽人正从另外一截梯子的顶端探出头。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搬来石头砸下去了。
他只能猛地往下戳。
钝矛的矛尖刺在那傢伙肩膀上,没能深入地刺进去,只是蹭出一道血口。
那兽人咆哮一声,抬手抓住矛杆,猛力一扯,托马斯整个人被拽得往前一栽,手臂狠狠撞在垛墙边缘,鲜血从伤口上溢了出来。
他痛得牙咧嘴,却死死咬牙不放。
就在这时,一块砖石从他身后飞来,砸到了那名兽人的脸上。
那傢伙怪物鬆手,跌落下去,托马斯才得以喘出一口气。
他回头看了一眼一一是另一名青年民兵扔出的砖。
他认不出那人,只看到对方的眼晴也满是惊惶。
那不是勇气,那是恐惧。
整个东南角第三段城墙防线正在崩溃。
有兽人已经衝进他们背后的塔楼走道,有人试图组织防线,也有人在胡乱高喊,不停地挥舞手中的破矛一一有用吗没有人知道。
托马斯回头,看见垛口边一个掉落下来的头颅被一只兽人踢翻,滚落在他们身边,眼晴睁大,死不目。
他心里一阵恶寒,手指却在那一刻又紧了一分。
他没跑。
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块顽石一样,提著钝矛、举著破盾,眼前是浓烟和鲜血,身边是死去的同伴,是从梯子上不断爬上来的野兽。
他一动不动,直到城墙后方响起另一声號角,一队压阵的重甲骑士从后方赶来,嘶吼著衝上来,將已经突破垛口的兽人重新赶了下去。
东南角的第三段城墙防区最终还是没有被攻陷。
但城墙上的血,已经流满了不止一层。
托马斯靠著垛口瘫坐下去,喉咙里只剩下喘息声。
这场战斗还没结束。
他们还要继续守。
他抬头望向远处那块烧黑的天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来,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