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来。
无星无月。
风吹得极低,像有什么在水泽之上吐息,
队伍里没有人再说话。
即便是那些惯於夜袭、喜食人血的战士,此刻也沉默著。
一名老兽人脱下了裹腿,用一旁的树叶將脚擦乾。
“我们失去了一大半的人。”
“我们就这么走回去”
“我们不走,就没人能走。”
“明天。”
老兽人不再说话,只是开始擦第二只脚。
一名受伤的兽人蜷缩在草垫上,嘴里不住地低语。
“水里有影子我看见的.—.不是风”
“闭嘴。”有人低吼。
那受伤的兽人却仍不住颤抖,像是热病发作。
老兽人走过去,俯身看了他一眼。
“你看见了什么”
伤兵眼晴发红,舌头乾裂,嘴角掛著些黑泥:“在水下——.有人在看—“
“你闭嘴。”老兽人掏出水袋,强行灌了一口进那人口中。
那人呛咳几下,终於昏沉睡去。
老兽人没有骂。
只是转身坐在槐树下,把战斧放在膝头。
他知道,这不是因为他们怕,
是因为这片泽,不让他们活得像个兽人。
它让他们像群病狗。
喘著气,发著抖,困在一团湿泥里不知要咬谁。
树上的放哨的兽人突然低声:“有踩水声。”
兽人们眼神骤变。
他们纷纷站起身,手中战斧抓紧,朝哨兵所指方向望去。
那是一片芦苇堆积的淤草带。
水面极轻地晃动著,像有人刚刚掠过,但没有涟漪。
老兽人抬手示意全员静默。
整个队伍立刻屏气。
老兽人屏住呼吸,耳朵贴近地面。
没有声音。
风也仿佛停了。
忽然,草丛一动,一只水鸟扑腾而起,在黑暗中惊慌飞翔。
眾人瞬间拔斧,但那水鸟掠过水麵,冲入夜色,再无动静。
有人长出一口气,有人却握得更紧。
老兽人没动。
他只是望著那只水鸟消失的方向,缓缓开口:
“不是它。
“那声音在它飞之前就有了。”
“它只是先逃了。”
水洼一角,一名战士忽然小声道:
“这泽地,是活的。”
老兽人再度坐回树下,盯著那一片混沌的雾。
“明天早上。”
“別走回头路。”
“別走水线。”
“走树影下,跟干藤的纹路。”
没人应声。
他低头,看著自己被浸白的手指,缓缓握了握。
斧柄还在。
血还在流。
可这支队伍,在这片水泽中,只剩一口喘气。
夜深了。
断岭谷,骨柱林中。
风由山隙灌入,吹得兽皮猎猎作响,火盆中脂火跳跃,映在那一根根血染脊骨上,投下重重影影。
裂喉氏族主营大帐內,一名浑身泥水的斥候单膝跪地,手中奉上一只染血木盒。
莫尔巴斯坐在石座上,斧刃倚膝,半张嘴的伤口在火光下微微张合,气音如死蛇吐信。
他没有说话。
一旁的祭祀走来,接过木盒,打开盒子,取出一物。
那是一个兽人头颅。
左眼残破,咽喉齐断,额上战纹犹存。
正是图卡。
一时间,帐內死寂。
围立左右的几名酋长皆目视石座,不敢言声。
祭祀低头行礼,將头颅置於一旁石盆中。
莫尔巴斯缓缓伸出手,在那死首前停顿,
他指节搭在图卡残破的前额上。
骨骼冰冷。
血已干透,唯有残气未散。
良久,他收回手。
“怎么死的”
斥候低声:“它的头颅被人类掛在沼泽边缘,据逃回来的倖存者说,他们是中了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