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廊下,斗篷轻轻拂过石板,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冰冷的压迫感。
这个地方的每一寸空气都提醒他一一这里是仇人的地盘。
他注意到廊角处的阶梯通向上层议事厅,此刻有几名匈牙利侍从在搬运酒桶和银盘,压低声音交谈,似乎正为某个夜间聚会做准备。
信使推开了通往大殿的门。
大殿原本是修道院的祈祷之地,如今却被改造成了权力的厅堂。
几盏悬掛在横樑上的铁质枝形烛台投下昏黄的光,映照在石壁与穹顶彩画上,把圣徒的面孔扭曲得若隱若现。
两侧长桌上摆著酒壶、金盘和甲胃,混合著酒香、火烤肉香和淡淡的铁腥气。
莱昂踏入时,大殿尽头的高座上端坐著西格斯蒙德。
他身披深红色披风,肩头的金边在烛火下闪著光,长发微卷,面容端正而冷峻,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来。
长廊外的风捲动火焰,大殿里却静得压抑,只有火焰轻轻劈啪作响,每个人都在等待著西格斯蒙德开口说话。
西格斯蒙德没有急於开口。
他倚坐在王椅上,深色的眼晴像一潭幽深的湖水,从莱昂的头顶缓缓扫到脚下,目光之中带著审视,又像在衡量一柄刚入手的利剑。
他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更像是捕猎前的漫不经心。
“你,就是那个让整座库腾堡都为之沸腾的剑士”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整座大厅。
莱昂缓缓行礼,语气克制而平稳:“是的,陛下。”
西格斯蒙德微微前倾,眼神凌厉,像是要从莱昂的脸上读出一切心思。
“库腾堡的街头巷尾,如今全是你的名字。”他低声道,“据说,你在比武场上一人压下了整座城的剑土”
莱昂垂下眼帘,声音平静如常:“那只不过是普通的剑术切而已。”
西格斯蒙德的手指在椅扶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谦虚的人,更值得留意。”他似笑非笑地说,“更何况,我听说,你已被人称作一一波西米亚剑圣。”
话音落下,大殿一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壁炉里炭火的轻响。
忽然,他抬手一挥:“查巴。”
人群分开。
一名高大如熊的男人自阴影中走出,身躯魁伟,肌肉线条仿佛铁水浇筑,披著半身板甲,腰间悬著一柄沉重的长剑。
走动间,靴底踩在石板上,发出低沉而厚重的声响。
“正好。”西格斯蒙德眼角微挑,声音带著几分玩味。
“这是我最锋利的剑,也是我的贴身侍卫,查巴莫尔纳尔一一人们称他为匈牙利最强悍的男人。”
他微微前倾,像在欣赏一场即將开幕的盛宴:“查巴,你怎么看待库腾堡人口中的『剑圣』”
查巴向前一步,眼神如刀锋般从莱昂肩头滑到脚下,再回到手中剑柄。
那是猎食者在打量猎物的目光,坦率、赤裸,又带著几分令人不寒而慄的兴奋。
“听说归听说。”他的嗓音粗礪低沉,“只有剑锋,才会说真话。”
大殿的空气骤然一紧。
西格斯蒙德低低笑了声,语调轻鬆,却暗藏威压:“很好。我也想知道,波西米亚的剑圣,与匈牙利最强悍的男人一一究竟谁更胜一筹”
查巴咧嘴一笑,露出野兽般的笑容,长剑出鞘,空气中响起低沉的喻鸣,仿佛一头钢铁猛兽正在呼吸。
剑锋在幽暗的光影里冷冷一闪。
大厅內的空气瞬间紧绷,火焰轻轻跳动,墙上盔甲的反光像是冷冷的注视,
这是一场,不容迴避的对决前奏。
莱昂只是沉默地解下斗篷,將手指搭在剑柄上。
一旁隨侍的侍从立刻推开通往庭院的厚门,冷风裹著夜雾灌进殿內,把烛火吹得乱颤。
莱昂起身,跟隨查巴走向庭院,
他能感觉到眾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其中不乏审视与敌意,也有几分冷漠的好奇。
踏上石阶时,他抬眼望向夜空,乌云遮住了月光,只有修道院的尖塔直指黑暗。
查巴缓步站在庭院中央,双手握剑,肩膀微微放鬆,动作中却透出危险的从容。
他开口道:“剑圣,让我看看你的剑吧。”
莱昂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