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乱,才要往北跑。”
老守卫不以为意,压低声音道,“要么是带货逃命,要么是想趁乱捞一笔。商人啊——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
几人听了,纷纷点头,心底的疑虑也被这句话压了下去。
守卫们並未生疑锡尔文是天然的商贸港口,每日都有无数船只进出,迷雾遮掩了海面,也掩盖了戒心。
只要不是发现敌舰大举压境,他们绝不会想到危险。
很快,船只在雾气中缓缓靠近。
昏黄的火把在船头摇曳,仿佛一只在迷雾里挣扎的眼睛。
甲板上,一个身披斗篷的老船长举起火把,高声用通用语喊道:
“我们来自瓦伦西亚!带著盐与皮毛!迷雾耽搁了行程,请求入港!”
他的声音嘶哑,像砂砾摩擦,又带著浓重的瓦伦西亚口音。
火光下,那张脸皱纹,眼神被阴影遮住,看不真切,只能见到嘴唇在一下一下艰难地吐字港口的守军面面相,神情紧绷。
他们辨认了片刻,听见老船长口音纯正,身后水手也齐声呼喊“货物!交易!”,一个个带著地道的瓦伦西亚腔调。
凝虑渐渐散去,原本警惕的目光,也开始动摇。
按照惯例,几名守卫登上木筏,划向那艘商船。
木桨在雾水中劈开涟漪,发出细碎的“哗哗”声。
船舷上,老船长低眉顺眼,弯腰迎候,脸上写满了疲惫与谦卑。
他递上文书与货单,口中不住地诉说:
“兽人烧毁了南边的城镇,许多人死在屠杀中—我们好不容易才躲过来,船上还有几个病號,求放一条生路—“
守卫们听得面色一变,心头酸楚。
其中一人点头安慰:“好吧,锡尔文从不拒绝正经的商人。”
他们依例检查货舱。
黑暗的舱底堆著盐块、皮毛与陶罐,虽然数量不多,却足以证明並非空船。
盐块散发著微白的冷光,皮毛上还残留著血腥的腥气。
一切看上去,都再寻常不过。
然而,甲板下更深的阴影里,却有低沉的呼吸声在蠕动。
那声音极轻,夹杂在木材哎呀声与海浪拍击声中,不仔细分辨,几乎无法察觉。
但若能细听,就会觉得那並不像普通病號的呻吟,而更像是某种庞然巨兽,被硬生生压制在封闭的笼中。
只是,疲惫的守卫们並未察觉,
检查很快结束。
老船长弯腰致谢,声音低沉而恭谨:
“感谢锡尔文的宽厚,愿圣光庇佑你们。”
守卫挥手示意:“放行,进港吧。”
伴隨著沉重的轰鸣,铁链闸门被缓缓放下。
木桨与浪声交织,港湾的水面微微震颤这支船队,仿佛无数往来商旅中的一员,缓缓驶入雾都锡尔文的幽港。
火把在雾靄中逐一消隱,宛若沉没进深渊。
然而,没有人知道一一这一回,雾靄庇护的,不是生意,而是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