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最天然的壁垒,把人类赖以制胜的武器统统削去了锋芒。
莱昂紧锁眉头,神情冷峻。
数日以来,他始终没有下令出城迎战。
贸然把军团推进林中,等於主动捨弃手中所有优势,把数万人的性命交给敌人的利斧与埋伏。
可若选择困守,要塞之外的亚文国境便註定被拖入一场无尽的僵局,田野荒芜,村庄被掠,局势终將一寸寸崩坏。
“莱昂。”
副官凯尔快步走上城垛,压低声音稟报,“东南林缘发现了几具尸体,是昨夜出去採集柴薪的民兵————被肢解了。”
话音落下,城头的风似乎更冷。
莱昂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凝视著远方那片漆黑的森林。血腥、掠夺、尸体一一这正是兽人惯常的使俩。
他们不必耗费兵力攻城,只需切断补给,袭扰散兵,就能將守军困死在石墙之后,逐渐消磨殆尽。
良久,他才转过身来。
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映衬著他周身的冷意。
“传令一一未经许可,不得离城半步。柴薪与水源,必须由整队护送,寧可减缓,也不可分散为“是。”
凯尔领命而去,神色却依旧沉重。
这份不安,已在人群间蔓延开来,像潜伏在阴影中的寒潮,隨时可能吞没整座要塞。
要塞大厅內,火盆的光芒在石壁上摇曳,空气中混杂著铁锈与湿木的气味,
沉重的盔甲声与低声的喘息交织,让整个空间显得更沉闷。
一张粗糙的羊皮地图铺在石桌上,边缘因反覆摊展而捲起。
木籤与石子密布在地图之上,勾勒出周边地形的走势。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一片在南方林地堆叠的红色石子,密密麻麻,仿佛要將整块地图吞没。
那正是兽人的標记。
“军团长大人,他们迟迟不退。若这样耗下去,粮草后勤就是最大的问题。”
军需官的声音低沉。
另一名人紧接著补充,语气更显焦虑:
“库房中的存粮,按当前消耗,最多还能支撑两个月。况且若是再有溃兵与难民涌入,局势將立刻雪上加霜。”
沉默在大厅中蔓延开来。
盯著地图的每一双眼晴都知道,亚文公国国力贏弱,阿伦斯坦要塞虽有高大的石墙,却根本经不起长久消耗。
“主动出击是不可能的。”
亚文守军的一名老將军开口,嗓音粗哑而冷硬,“兽人等的就是我们离开城墙。森林中他们占尽地利,我们去了,只会血洒林中。”
大厅再次陷入死寂。
火焰啪作响,仿佛是唯一的声音。
莱昂缓缓抬起眼。
“我很清楚。”他的语气平静,却带著不容辩驳的冷意,“这正是他们的计策。他们不必攻城,只需拖住我们。等粮草枯竭,援军无望,瓦伦西亚王国与亚文公国便会被一点点削弱。最后,
他们再集中全力,把我们一併撕碎。”
大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
这是第七军团自组建以来的第一场远征。
他们的军容与火力的確令敌人胆寒,可在兽人进一步调整后的战术面前,他们同样被逼入了被动。
几名年轻军官终於压抑不住,低声议论著是否应主动出击,以解僵局。
声音虽轻,却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莱昂只是静静听著,没有回应。
他的眼神冷冷落在地图上那片密集的红色石子上。
没人注意到,他的手指在石桌边缘缓缓摩,动作极轻,却像在反覆权衡著某种艰难的抉择。
夜幕彻底笼罩了阿伦斯坦要塞,
城墙上的號角声渐渐停息,只剩巡逻队交替换岗时盔甲碰撞的声响。
风从林海深处吹来,捲动营火,火光在石壁与木桩之间摇曳不定。
黑夜格外寂静,唯有伤兵的呻吟时不时划破空气,与医官低声安抚的语句交织在一起。
偶尔传来的盔甲摩擦声,在提醒所有人,这片战场从未真正安寧。
莱昂独自回到营帐。
厚重的盔甲被一件件卸落,沉闷的金属声在帆布帐篷中迴荡,像是在宣泄白日里压下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