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条理清晰,眼光长远,竟将天下大势纳入考量之中。
厅内一时寂静无声。
方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邓元觉、石宝虽是猛将,却也觉得方天靖所言颇有道理。
方百花眼中异彩连连,显然极为赞同。
方垕则是缓缓点头,低声道:“天靖所思,甚为深远,老成谋国之言啊。”
方腊目光深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久久不语。
他确实没想到,儿子在外两年,不仅武功谋略见长,竟对天下大势有如此清晰的认知和判断。
他原本的计划,更多是基于摩尼教自身力量的判断和长期压抑的爆发渴望,而方天靖则站在了一个更全局、更冷静的战略高度。
他忽然笑了笑,语气意味不明:“好小子,果然翅膀硬了。你出去这两年,为父也略知一二,果然是有出息了,比你大哥强!”
方天靖心中一凛,没想到父亲对自己的评价这么好。
方腊站起身,踱步片刻,最终停下,做出了决断:“罢了!你所言,不无道理。贸然起事,确如小儿持金于闹市。
便依你之见,起兵之事,暂缓施行。当前重心,转为全力扩张势力,积攒钱粮,操练精兵,静待天时!”
众人齐齐躬身:“圣公英明!”
方腊继续说道:“总坛内部统筹,叔父、百花和娄右使负责。元觉大师、石宝,你二人全力操练兵马,不得有误!”
“遵命!”众人领命。
方天靖却又道:“父亲,既然暂不起兵,梁山那边还需要安神医去医治晁天王。不如让武六哥护送安神医先行返回梁山。”
方腊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没问题。就依你所言。”
议定大事,众人各自领命而去。方天靖送武松与安道全出了帮源洞总坛。
武松拍着方天靖的肩膀,豪爽笑道:“七弟!既如此,我便先护送安神医去梁山。你自己多保重!”
安道全也拱手道:“二公子就此别过,梁山再见!”
送别二人后,方天靖并未立刻返回总坛,而是遥望睦州方向,目光深沉。
他对方腊说暂时用太师府身份压制官府,并非虚言,但他深知此非长久之计,必须主动出击,进一步掌控局面。
他转身对方腊派来跟随的亲卫道:“准备一下,明日随我下山一趟。”
“二公子欲往何处?”
“睦州府。”方天靖淡淡道。
“该去会一会那位收了方有常贿赂的睦洲知府了。有些关系,总要亲自去打点一番,才能让人安心。”
方天靖领着扈三娘,离了帮源洞,径往睦州城而去。
扈三娘一身劲装,外罩斗篷,遮掩了惊人容貌,却掩不住那份飒爽英气。
睦州城也是江南重镇,市井喧嚣,人流如织。
方天靖一行人并未张扬,低调入住了一家颇为清静的客栈。
次日,方天靖换上一身锦袍,手持一柄折扇,俨然一位翩翩贵公子,只是眉宇间的英武与沉稳,绝非寻常纨绔子弟所能有。
他命人递上一份拜帖,刻意写着“太师府巡检使”六个字。
睦州知府张徽言正在批阅公文,接到拜帖,刚瞥见“太师府”三个字,就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他为官数十载,谨小慎微才熬到知府,平生最惧的便是开罪京中的贵人。
虽从来没有听闻过“方靖”此人,可那“太师府”的招牌却重如千钧,由不得他丝毫怠慢。
他即刻吩咐大开中门,整理衣冠,亲自迎出府衙。
一看到方天靖眉宇间那股不容轻慢的威仪,他就知道对方绝非寻常人物。
方天靖又递上那枚屡试不爽的太师府令牌,张徽言心下又信了七八分。
他赶忙毕恭毕敬地将方天靖二人引入花厅。
张徽言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方巡检使大驾光临,有何公干?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他的心里其实慌的一笔,就怕是上面来找他算账。
方天靖微微一笑,道:“张大人不必客气。本使奉太师密令南下,巡查江南民情吏治,尤需关注睦、歙一带摩尼教之动向。”
他言语平和,却刻意在“摩尼教”三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张徽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