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的儿子,不是长子,而是次子。
长子方天定,占着名分大义,是摩尼教法统上的继承人,留守杭州期间也算尽职尽责,苦守孤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但无论是威望、战功、还是如今掌控的实际力量,都与早已名震天下的弟弟相去甚远。
老二方天靖,实力雄厚,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如今又新降纳叛,实力更是膨胀到一个令人心惊的地步。
他虽然驰援江南也打着救援父兄的旗号,但其麾下那套独立的军政体系,那支只听命于他的百战燕军,以及他本人那如日中天的威望。
这一切,都让方腊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一山难容二虎啊!”
方腊在心中暗暗叹息,除非……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但随即又被他自己按了下去。
废长立幼,自古便是取乱之道,摩尼教内部盘根错节,支持方天定的元老亦不在少数,岂是那么容易操作的?
方腊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丞相娄敏中,发现这位老成持重的臣子,也正望着远处的燕军大营,显然心中也有着同样的思量。
“走吧!”
方腊很快便收敛了心神,恢复了平日里的威严。
“进城,去见见我的两个好儿子。”
在石宝、邓元觉等悍将的护卫下,方腊率领大军向着杭州城门方向行去。
城门早已大开,方天定与方天靖兄弟二人率领手下一众将领,早已在城门外列队相迎。
方天定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锦袍,试图掩盖连日守城带来的憔悴。
他率先上前向父亲行礼,“父亲!儿子幸不辱命,杭州城守住了!”
他压根不提是弟弟方天靖带领大军才赶走了围城的淮西军和朝廷禁军。
方腊已经翻身下马,亲手扶起长子。
“天定,你能在王庆重围之下坚守这么久,已是大功一件!”
他也是一个老江湖,只是说长子守城的功劳,她可不想刺激刚刚立下大功的小儿子。
要知道,没有方天靖带领的燕军前来救援,整个摩尼教数十万大军和辛苦打下的城池都难以保全。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了次子方天靖。
方天靖同样上前行礼,态度恭敬的喊道:“父亲。”
方腊仔细打量着这个让他心情复杂的二儿子。
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方天靖的眉宇间却不见多少疲态,似乎这种大战对他来说非常轻松。
方腊再看方天靖的身后站的数人,鲁智深、关胜、呼延灼、武松、山士奇等,个个气度不凡。
这些人见方腊目光扫来,也只是抱拳行礼,口称“圣公”。
他们的神态间虽没有一丝倨傲,却也没有多少热切,更多的是一种礼节性的尊重。
方腊心中那丝隐忧更甚,只好用力拍了拍方天靖的臂膀来缓解尴尬。
“天靖我儿!好啊!这一仗打得漂亮!”
方天靖微微一笑,“全赖父亲洪福,将士用命,天靖不敢居功。”
接下来,众人便簇拥着方腊进入杭州城。
在前往临时改作的圣公行辕路上,方腊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细节。
燕军将领都很自然地走在方天靖的身后,而方天定麾下的摩尼教将领则泾渭分明地走在另一侧,双方几乎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甚至有的燕军将领目光对方天定都有一丝轻视,他们显然并未将这位“圣子”放在与方天靖同等的位置上。
这些燕军悍将甚至对他这位“圣公”本人,态度也堪称“冷淡”,除了必要的礼仪,并无多少亲近之意。
方天靖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种无形的对峙氛围。
但他知道即便自己不与大哥争抢,对方的敌意却一直都在,即便自己刚刚替他解了围城之困。
方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自己担忧的恐怕已经成真。
兄弟二人之间的间隙,竟然早已滋生,并且因为双方实力与威望的悬殊,而显得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