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被外界称作蓄光阁，算是天市上层比较清静的一处所在，多是一些道友在此品茗论道，或是交易些不那么张扬，却别有妙用的奇物。”

紫胤一边引路，一边轻声为离阳介绍，周遭环境雅致，如同置身于一片悬浮的星云之中，一个个半开放的亭台楼阁点缀其间，隐约能听到些许悦耳丝竹之音，比起核心区域的绝对静谧，多了几分生气，又没有下层那般嘈杂吵闹。

万事万物取其中处，方得雨露均沾。

离阳微微颔首，神念悄然探查附近，能在此地流连的，气息皆是不凡，至少也是触及纯阳门槛的人物，他一个小小蜕凡，反倒成了异类，有如黑夜萤火，显得格格不入又极其醒目。

不过幸好有紫胤这位大尊在一旁，那些隐晦扫来的玄识大多略微触及便收回，偶尔有停留片刻的，往往也只是单纯好奇而已，并未有什么不开眼的前来打扰。

（树大好乘凉，有位老登带着，倒是无形之中免去了不少麻烦。）

“哥哥，来这边。”

离阳心中暗叹之余，紫胤忽地唤了一声，他循音望去，便见此女竟是不知何时独上高楼，凭栏远眺，目光落在下方，面露些许玩味。

“何事？”

他一瞬闪身与之并立，沉声问询的同时，也朝对方所看的方向投去视线，那里，是一片较为开阔的、由天光凝聚而成的平台，其上似乎正有一场小型的交易会，气氛却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哥哥，是九霄宫的人呢，怕是遇到了些许麻烦，要不要出手相助？”

紫胤一言点出了关键，离阳定睛一看，果然发现对峙双方中，有一边带着九霄宫独有的先天玄相，约有四五人，为首者须发皆白，气机深不可测，其他几位落于旁处，身着熟悉的内门弟子服饰。

这般配置，显然是长老师父带着几个徒儿外出游历，若是放在和平时期自然寻常，但如今正值与天极族大战之际，便没道理如此了。

就连离阳自己也是托了天璇老祖的面子才免于征召，这一队人出现在此，着实有些蹊跷。

是以他当即言道：“不急，先看看。”

这话一出口，原本跃跃欲试，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紫胤脸色顿时一垮，撅起小嘴，显然很是不满。

但碍于事先已约法三章，她也并未多言，仍旧保持着乖巧妹妹的形象。

“莫老头，你们九霄宫家大业大，没必要和俺们这些粗人争来争去吧？”

另一边多是中机海常见的亡命徒打扮，当老大的却是个脸上带着狰狞疤痕、气机同样如渊似海的红发女子，外相清丽，声音却粗犷得不像样，看上去威势倒是更足一些。

“哼！这玩意是老夫先看中的，势在必得，尔等既然知晓吾宗大名，还不速速放弃？”

被唤作莫老头的长者吹胡子瞪眼，显然有些气愤，言语中所指之物，恐怕就是他面前的那捧漆黑如墨，散发着阵阵不详荒古气息的土方了。

“是碧落黄泉土，这东西可不常见，难怪他们会为之唇枪舌剑。”

紫胤一眼便看出了此物的来历，若有所思。

“碧落黄泉土？”

离阳对这东西倒是有所耳闻，据说是只存在于阴阳交界、冥河源头的顶级神料，有滋养神魂、沟通幽冥的奇效，极其罕见，其价值远超寻常道宝。

当然，此物拿来锻器实在有些暴殄天物，更多用于培育特殊仙植，亦或者入药炼丹，但不管哪条路，最终的功用都只有一个。

那便是修补受损元神。

（如此说来，莫非是门中某位纯阳大尊在对抗天极族时元气大损，急需这种神物疗伤？）

离阳脑中很快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并且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此刻，下面平台上双方各执一词，争论愈发激烈，引得过路修士纷纷注目，看热闹不嫌事大，汇聚于此的人逐渐增加，以至于吸引别处的客人前来围观，多少有点得罪此间其他商户了。

见状，披着斗笠，瑟缩在灰败蓑衣中的摊主或许也是怕事情闹得太大了不好收场，原本坐山观虎斗的他终究是轻咳一声，同时吸引了两边的注意。

“既然二位对此物都有兴趣，便按最简单的方式，价高者得。”

声音虽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瞬间将平台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引向了另一个方向，枯瘦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身前那块垫着碧落黄泉土的暗沉石板，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叩在了在场所有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