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苍狼之契者(1 / 2)

他凝视着眼前这位孤身前来、衣衫褴褛、满手血污却气息沉稳的男子,沉默片刻,忽然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我叫巴图。我王,已等候多时。”

林默扶起他,气息微喘,但话语掷地有声:“我不是来求援的,我是来并肩作战的。”

白狼山巅,巨大的皮帐内,篝火噼啪作响,热浪扑面,肉香混着皮革气息弥漫四周。

羌王阿骨利端坐主位,身形如山,目光如炬,脚下赫然摆放着三具魏军斥候尸体,左耳齐根割去,血迹未干。

“你们汉人,向来只把我们当成可以随意驱使的蛮夷,用完即弃。”他声音低沉,压迫感如山,“为何这一次,你要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亲自走这一趟?”

林默神色平静,解下背上包袱,取出一卷泛黄竹简,缓缓展开。

几位年长酋长看清文字,顿时低呼——竟是百年前刘备与羌族先祖歃血为盟的誓书副本!

其中记载:当年刘备曾许诺,若羌人助战,便将陇西避难谷地永久赠予其族栖居——而今此地已被魏军占据,沦为屯粮之所。

林默又从怀中掏出一枚古朴铜铃,轻轻摇晃。

“叮、叮、叮”三声清脆响起,在帐内回荡,正是当年盟约中的秘密信号。

众首领动容,有人眼眶泛红,有人低声念诵祖先之名。

“蜀汉,不求贵部为我等之奴仆,”林默朗声道,声震帐顶,“只愿与诸位结为兄弟,共抗暴魏!若此战得胜,陇右水草丰美的牧场,任由羌人兄弟的牛羊驰骋!若此战败了……”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我林默的头颅,可斩下悬于祁山关头,以谢天下!”

死一般的寂静。

阿骨利久久凝视着他,仿佛要将灵魂看穿。

忽然,他爆发出雷鸣般的大笑,猛地起身,拔出弯刀,在掌心划出血口,鲜血滴入酒碗。

“好!好一个林默!就凭你敢孤身一人走进我的王帐,说出这番话,这仗,我羌人打定了!”

当夜,篝火熊熊燃烧,映红雪原。

林默与阿骨利及诸部首领围坐共饮辛辣马奶酒,烈酒灼喉,热血沸腾。

作战计划迅速敲定:由巴图为向导,羌族铁骑将借雪季掩护,翻越摩天岭,直插魏军后方祁山侧翼!

几乎同一时刻,远在武都的徐质接到线报:“将军,鬼哭坡哨卡有异动,似乎……确有一名身形酷似林默之人,趁夜翻越山岭。”

“什么?!”徐质猛然站起,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上头顶。

他立刻下令全境封锁,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紧盯的姜维“使团”,此刻仍在木门道外安然扎营,悠闲如郊游。

数百辆马车空无一人,迎风招展的旗帜下,全是稻草扎成的假人。

真正的杀机,已在别处悄然凝聚。

风雪开始弥漫,白狼山下,一支沉默而精锐的铁骑正在黑暗中集结。

战马口鼻裹着软布,蹄铁包着厚毡,唯有鼻息低沉,蹄尖轻叩冻土,宛如大地心跳。

林默独自立于山巅,凛冽寒风吹动衣袂,猎猎作响。

他遥望北方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土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低声自语:“钟会,你以为我还在棋盘上被动防守?你错了……我早已跳出棋盘,在下另一局更大的棋。”

夜色愈发深沉,风雪愈发猛烈,刮在脸上,宛如刀割。

远处皮帐外那一点微弱的篝火,在狂风暴雪中剧烈摇曳——但它没有熄灭。

相反,它点燃了整片山脉的沉默。

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呼喝,仿佛是沉睡了百年的山魂在苏醒,裹挟着无尽的苍凉与悍勇,化作滚滚音浪,将覆盖在山巅的万年积雪都震得簌簌滑落。

风如刀割,卷起细碎的雪粒抽打在脸上,带来针扎般的刺痛;耳畔轰鸣未绝,篝火噼啪爆响,火星四溅,像是被这声潮激怒的星子,在寒夜里挣扎跳跃。

风雪在这一刻似乎都为之停滞,篝火的焰苗被声浪压得猛地一矮,又在下一个瞬间窜起三尺多高,映亮了每一张被酒精和热血染红的羌人面庞——他们的眼白布满血丝,鼻息喷出白雾,粗重的喘息混着酒气与皮袄上凝结的霜花,在空气中蒸腾成一片朦胧热雾。

林默站在人群中央,手中的青铜爵尚有余温,金属边缘贴着手掌,传来微弱却坚定的暖意,如同某种古老契约正在血脉中悄然苏醒。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暖流从喉间直坠腹中,那混杂着阿骨利鲜血的烈酒,像一团火,正在驱散他体内深入骨髓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