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却忘了我是谁!忘了你自己是谁!”
林默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恐惧与心疼。
良久,他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枚木牌。
那木牌的边角早已被磨得圆润光滑,上面用刀刻的“苏锦”二字,也被汗水浸润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将木牌递到她面前。
“我不是在逃避。”他的声音沙哑而温柔,“我只是想……给自己留点东西。”
他握住她冰冷的手,将那块木牌放在她的掌心,“比如,堂堂正正娶你过门。比如,生个孩子,叫他别学他爹,整天看书看到半夜不睡觉。”
苏锦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就在这时,一阵幽兰般的香气传来,诸葛琳琅捧着一卷画轴,悄然立于门外。
她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山河无恙,故人未老。”她将画轴展开,上面是一幅新绣。
绣的是成都的城楼,林默与苏锦并肩而立,身后是万家灯火,天上是璀璨星河。
她看着林默,柔声道:“有些人,生来就注定是闲不下来的。但你可以选,和谁一起忙。”
林默凝视着那幅绣品良久,拿起笔,在旁边的题跋上,缓缓添了一句:“愿余生所遇风雨,皆由卿共担。”
苏锦瞥见那绣品,又看到林默写的字,脸上一红,嘴上却哼了一声,嗔怪道:“绣得倒是挺美,可他连聘礼都还没准备呢。”
话虽如此,眼角眉梢,却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另一边,医营的密室里,灯火昏黄。
阿依将一份写满了南中密文的报告和几支封存着血样的竹管,郑重地交到苏锦手中。
“苏将军,这是最新的《疫症图谱》。”阿依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什么,“‘灵频因子’正在通过梦境传播,比我们想象的更快,源头……直指当年南中的主祭坛旧址。孟姐姐留下的笔记最后一页写着——‘祭王虽弃位,钟鸣不止’。”
她顿了顿,眼中满是忧虑:“若不从根源上处理,我担心,三年之内,当年东征大军那种集体幻听的惨剧,会以更可怕的方式重现。”
苏锦一言不发地看完图谱,随即将其凑到灯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许让他知道。”她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他已经为这个天下,牺牲了太多属于‘自己’的东西。”
阿依重重点头。
苏锦转身,大步走出密室,对着门外的亲卫下令:“备马!召集‘赤羽营’百名精锐,三日后,我要去一趟南中!”
她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书房方向,眼神坚定如铁。
“——替他去看一眼,那座坟,到底平了没有。”
数日后,成都城郊。
林默正在试骑工部新赶制出来的轻甲战马。
马匹矫健,甲胄轻便,人马合一,动如疾风。
不远处,传来一阵孩童的嬉闹声。
一群衣衫普通的顽童,正拿着木棍树枝,有模有样地扮作将军打仗。
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将一根长长的竹竿扛在肩上,趾高气扬地喊道:“我是大都督林默!我的刀要指向洛阳!”
另一个稍大些的女孩立刻叉着腰反驳他:“错啦!大都督才不是最厉害的!他就是苏将军的男人!苏将军一喊他名字,他就赢了!”
林默勒住马缰,怔在原地。
片刻之后,他竟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
归途中,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停下马,望着远处沐浴在金色余晖中的成都城墙,低声自语:
“如果历史真要记住我……那就记这么一句吧。”
话音未落,身后官道上,传来一声清脆又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叱喝:
“林默!晚饭要凉第三次了!!”
他回头,看见苏锦一身红衣劲装,正策马而来,夕阳为她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林默扬鞭一笑,策马迎了上去。
这一次,没人知道,在他脑中闪过的最后一幕画面是:一座无名的小院,炊烟袅袅,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孩子,正摇着一枚小小的铜铃,口齿不清地喊他——“爹”。
夜色渐深,大都督府的书房却重新亮起了灯。
桌案上,那份关于“共治制”的初步草案墨迹未干,旁边还堆放着如山般高的、来自各郡县对“烽讯司”新规的反馈文书。
夜,是留给丈夫的。
但明日的朝阳升起时,他又将变回那个要为天下开辟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