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风山山顶下来时,天已经擦黑了。秦将军被江雪凝半扶半搀着走,每一步都踩得虚浮,甲胄的玄鸟纹已经崩裂了大半,右肩的甲片碎成三块,晃悠着挂在身上,还往下掉着带着煞雾的残渣。陈平安和小伍跟在后面,手里拎着断成两截的藤蔓剑——刚才追幽冥鬼医时,剑缠到了煞藤,硬生生崩断了,两人脸上还沾着草屑,却死死盯着秦将军的背影,大气都不敢喘。
刚进玄正堂院门,张启明就提着药箱冲出来,看见秦将军的模样,脸“唰”地白了:“怎么弄成这样!刚好转点就去拼命,你要命还是要破阵!”他伸手去扶,指尖刚碰到秦将军的甲胄,就被残留的煞雾烫得缩了手,“这煞雾还没散!快进内堂,我给你祛煞!”
江雪凝没等张启明多说,半蹲下身:“上来,我背你。”秦将军刚要摆手,就被她眼一瞪:“别逞强!再动魂息都要散了!”他只好顺从地趴在她背上,甲胄的棱角硌得江雪凝肩膀发疼,可她却走得稳稳的,声音放得极轻:“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内堂了。”
内堂里,张启明烧起驱煞符,橘黄色的符火裹着淡淡的莲香,驱散了甲胄上的紫黑煞雾。江雪凝小心翼翼地帮秦将军卸甲,甲片刚拆到一半,就听见“咔嗒”一声,秦将军闷哼了一声,右肩的伤口裂开,鲜血渗出来,染红了里衣。“是上次被煞主刀气割的旧伤,刚才劈幽冥鬼医时又扯到了。”张启明用棉签蘸着莲心水清理伤口,疼得秦将军额头冒冷汗,却死死攥着江雪凝的手,没哼一声。
“都这样了还硬撑!”江雪凝掏出帕子给他擦汗,眼眶通红,“刚才在山顶,你明明站都站不稳,还非要劈那一刀!”秦将军虚弱地笑了笑,指尖摩挲着她的掌心:“我要是不劈那一刀,他就跑远了……不能让他再撒煞灵粉害村民。”他顿了顿,突然咳嗽起来,咳得胸口起伏,脸色更白了,“雪凝,你扶我起来,我有东西给你。”
张启明刚要阻止,就被秦将军摆手拦住:“重要的事……再不说,怕没力气了。”江雪凝只好扶他坐起来,在他背后垫了个软枕。秦将军摸索着胸口,那里的里衣破了个洞,他伸进手去,艰难地掏出块巴掌大的青铜片——片子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掰下来的,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中间是个残缺的罗盘指针,泛着淡淡的金光,却又裹着丝若有若无的煞气。
“这是……”江雪凝刚要伸手接,青铜片突然震颤起来,指针“嗡”地转了半圈,死死指向玄正堂的后山方向,金光也亮了几分。李守一刚好走进来,看见青铜片,脸色一变:“这是幽冥罗盘的残片!《青囊经》里有记载,是能定位幽冥门和煞源的至宝!”他赶紧掏出自己怀里的林九遗物罗盘,两个罗盘一靠近,就发出“嗡嗡”的共鸣声,指针都指向后山。
“幽冥罗盘……”秦将军喘着气,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祖上是守幽冥门的镇门将军,这残片是祖传的,一直藏在甲胄夹层里。刚才破蚀脉阵时,它突然发烫,我才想起……罗盘另一半,在玄正堂后山!”他攥紧江雪凝的手,“这东西,和幽冥门、煞灵核都有关联,不能落进别人手里。”
就在这时,李守一胸口的血印突然亮了起来,红光裹着一缕虚影飘出来——是林九!这次他的虚影比上次更淡,却异常凝实,显然是被青铜残片和罗盘的共鸣引出来的。“秦昭的魂息太弱,残片的气息勾动了血印里我的残念。”林九的目光落在青铜片上,眼神凝重,“这不是普通的幽冥罗盘残片,是‘镇门罗盘’的一部分,当年我和秦将军的先祖一起守幽冥门时,见过完整的罗盘,能定煞源、封幽门,还能……开幽冥海!”
“开幽冥海?”陈平安刚跑进来送伤药,听见这话差点把药碗摔了,“那不是要放出里面的煞主老巢吗?狗日的幽冥鬼医,是不是就想搞这个?”林九摇头:“幽冥鬼医没这么大本事,他只是个跑腿的。真正的幕后势力,是想拿到完整的镇门罗盘,再用血印激活它——血印是聚生反煞的本源,罗盘是控幽门的关键,两者合一,就能强行打开幽冥海的封印!”
李守一突然想起什么,翻出《青囊经》的最后一页:“先祖,你看这里!”书页上除了莲心髓的记载,还有一行小字:“血印镇幽根,罗盘开幽海,二者同归,煞主出世。”林九点点头:“没错!周玄通之前偷血印,根本不是为了练煞术,是幕后势力让他偷的!他们知道血印在我李家,也知道秦昭有罗盘残片,就想一石二鸟,既拿到血印,又抢残片!”
江雪凝皱起眉:“可周玄通是被煞主利用的,难道幕后势力比煞主还厉害?”林九的虚影晃了晃,显然魂念消耗很大:“煞主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