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楼上,张景焕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主公,不可放虎归山!”
接着张景焕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海带着一丝急切。
“郭珩已是瓮中之鳖,杀之可震慑南扬郡宵小,以绝后患!”
“若今日放他离去,无异于纵虎归山,他日必会引来郡守府的大军,到时我幸福乡将永无宁日!”
张景焕的考量很纯粹。
从一个士兵的角度看,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是成本最低也最稳妥的选择。
一个郡守的小舅子,大概率不至于让孙天州真的倾全郡之力,来报复一个偏远的乡下势力,这会给他的政敌攻讦的理由。
但如果留下活口放郭珩回去,凭这种纨绔的气量必然忍不下这口气,等于给了对方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兵借口。
李胜没有正面回答这个提议,而是话锋一转道:“景焕,你觉得我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张景焕一愣,这跟场上的局势有什么关系吗。
不过沉吟片刻后,他还是回答道:“我幸福乡百废待兴,最缺的自然是人口和铁器,以及……能让我们安心发展的时间。”
“最重要的还是时间。”李胜点了点头。
以幸福乡和周边村庄目前的幸福点产出,只需要再有半年,就能囤积出天量的幸福点。
到时候在这个乱世里面,自己才能真正有实力和那些豺狼虎豹掰一掰手腕。
“杀一个郭珩确实简单,用轰天雷把他和那些残兵一起炸上天,也不过是多费些火药罢了。”
“但是之后呢,孙天州会怎么样?”李胜转过头,看着张景焕。
“他或许不会为了一个废物小舅子倾巢而出,但他一定会把‘黑风口匪徒’列为南扬郡的头号公敌。”
“他会封锁所有通往棘阳的道路,会禁止任何商队和我们交易,会用官府的名义,将我们彻底孤立起来。”
“我们这点家底,耗得过一个郡的太守吗?”
张景焕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李胜说的是事实。
幸福乡现在就像一个刚刚破土的幼苗,最怕的就是无休止的封锁和骚扰。
“那……主公的意思是?”张景焕还是有些犹豫。
“至少目前让郭珩活着,比一个死了的郭珩对我们更有用。”李胜叹了口气。
“一个死了的小舅子,会让孙天州跟我们变成死仇。但让他活着回去,或许郡守反而不会一下就有大动作。”
“他会忌惮……会投鼠忌器……”张景焕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会想我们到底是什么人,背后又有什么势力……在没有摸清我们的底细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没错。”李胜笑道,“为了保住他自己的官位和南扬郡的安稳,他很可能会主动派人来跟我们谈,而这个过程就是我们最需要的……时间。”
张景焕豁然开朗,他看着李胜,眼中的敬佩之色再也无法掩饰。
自己看到的,是战术层面的除患。
而李胜看到的,却是战略层面的博弈。
这种思维上的降维打击,让他心服口服。
张景焕深深一揖:“主公深谋远虑,景焕……受教了。”
李胜坦然受了他这一礼,然后拿起放在栏杆上的扩音器,对着山下喊道:“放他们走。”
陈屠握着刀的手紧了紧。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郭珩,又抬头看了一眼望楼上主公的身影,虽然心中充满了不解,但他没有任何犹豫。
“让开!”陈屠低吼一声,转身一挥手。
他身旁的士兵们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开,并从山崖上打开了封锁的大门,露出了远处那片逐渐亮起鱼肚白的天空。
郭珩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看见陈屠那冰冷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他才如梦初醒,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涌上心头。
郭珩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吼道:“撤!快撤啊!”
说罢,他第一个从那条让开的通道中冲了出去,仿佛身后有索命的恶鬼在追赶。
吴用也松了口气,起码不用跟人火并了,于是下令撤退。
巡防营的士兵们如蒙大赦,他们扔掉了多余的负重,慌不择路地跟着主将向外逃窜。
他们一路狂奔,甚至不敢回头看一